蒋明珠心中不忍,看她起身时明显晃了晃,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托着她的手送她。
聂玄通过她的眼看着这一切,提醒道:“贺国公。”
他一开口,蒋明珠脚下就是一顿,显然是想起了刚才他说的话。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找贺国公就有用,但她知道聂玄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骗她。因此还是不动声色地扶着蒋敏往院外走,小声道:“姑母,不如去找找贺国公吧。”
蒋敏一愣,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和自己说这个话。
蒋明珠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只是温柔地扶着她:“姑母小心些,刚下过雪,地上滑的很。”
蒋敏再没多说,只点头应了,临到上车前,才拉住了她的手:“我听老太太说,大哥要给你和明瑜换个名字,这事儿你千万咬住了,不能答应。”
“姑母?”
蒋敏让下人去套车,只留下了随身的嬷嬷,拍了拍她的手:“柳氏那点小心思,不必猜也知道。你和明瑾只差着半年,她想把瑜这个字按在你的身上,好显得你们的名字是配在一起的,明瑾的出生名正言顺。得寸而进尺,这次叫她如愿的话,下一回她要的,只怕就是你娘的位置了。”
照理说,这种后宅家务事,嫁出去的小姑子绝不应该多嘴。蒋敏能给她说这个,已是十分有心了。对于蒋敏的投桃报李,蒋明珠感激地点了点头,扶她上了车,又目送着车子拐过街角,这才往回走。
她一路都沉默着,聂玄便也安静地“待在”她脑中,直到她喊了一声“太子殿下”,他才开口应了一声。
蒋明珠打发了素月和素和先回去,自己索性缓下了脚步,静静地站住了,试图和聂玄对话:“殿下需要我做些什么?”
“嗯?”
“殿下既然愿意帮我,想必也有些事需要我去做,不是吗?”直到这时候,她才有时间去回想。蒋明珠不认为聂玄这样高高在上的人会无缘无故地帮她。
聂玄点头:“打听一下‘我’的消息,找机会见一见长公主。不过,这可能不太容易。皇姐极少去那些夫人小姐的聚会。”
长公主的名头她也听说过,这位公主殿下自从夫婿去世后就独自寡居,深居简出,即使是一些公侯王府的千金,也很少有机会见到她。蒋明珠犹豫了下,问:“别人可以吗?”
“别人?”聂玄也难得的被问住了,想了想,心下倒有了几分黯然,一般的事也就罢了,这种性命相托的事,旁人他还当真是信不过。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不行,我怕吓着他们。”
蒋明珠没有再说什么,这一天里她经历了太多的事,令人愤怒的、悲痛的,匪夷所思的。太多了,她没有心力再去多问聂玄的事,她只想好好睡一觉,醒来了再去面对这里里外外乱七八糟一大堆的事。
聂玄也经历了许多,他脑子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事,但他却感觉不到累。蒋明珠睡着的时候,他依旧清醒着。然而五感却渐渐都消失了,这是一种奇妙的感受,他看不见、听不着、说不出,意识却还在。身边只剩下漫无边际的黑暗和宁静,倒是让他更清醒了一些。把这一日的种种梳理了一遍,才放任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
蒋明珠原本想着等宋薇的病情稍稍好转一些再把宋芝的消息告诉他,然而第二天柳氏就来了。
柳氏送来了两套首饰和一些养身的温补药材,蒋明珠拦着并不打算让她进内室,只说宋薇病着,不想见人。
柳氏怎肯就此罢休?
宋薇生下女儿后就不能再有孕,又不得蒋云宠爱,却依旧十几年来稳坐正妻的位置,压着她一头,无非就是因为宋芝深得皇帝信赖,蒋老太太和蒋云就算再不喜她,也不敢做得太过。
宋芝死了,阖府上下她大约是最高兴的一个。今天一大早过来,一是为了看看宋薇垂头丧气的样子,二来就是为了让蒋明珠和蒋明瑜换名字的事。
这会儿既没有看到宋薇,自然是不甘心,对蒋明珠指了指大丫头手里捧着的东西:“就是知道姐姐病着,才特地过来的呢,这金丝燕盏是老爷前些日子从关外托人带来的,我拿过来给姐姐补补身子,老爷这几日事儿忙,姐姐这里,就关照我多照看些。”
蒋明珠捏紧了手,指甲陷在手心里,才能用这点尖锐的刺痛压住心火。
聂玄皱起了眉,正要说话,就听得蒋明珠压低了声音,清清楚楚地说了一个字。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