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珠当真喝了点梨花白。她们院子里没有这个,她还特地上厨房去要了一点儿。
聂玄虽不是个贪杯的人,酒量却是非常好的。但蒋明珠显然没有这样的天分,她陪母亲守了岁,关起门来只喝了一小杯,就已经有些迷糊了。
聂玄本也没打算让她喝多少,看她颇有点“一杯倒”的架势,想着她明天还得出门拜年,正要跟她说别喝了,就听得碰的一声,她已经趴在桌上了。
聂玄眼前一黑,顿觉无奈,没想到她竟就这样趴着睡着了。他唤了好几声,蒋明珠似醒非醒,似乎是嫌他太吵,一手枕在脸下,抬起另一手压住了耳朵。嘟哝了一句“别吵”。
这倒是惹了麻烦了,聂玄怕她这样睡到第二日要着凉,索性肆无忌惮地拔高了声音,蒋明珠捂着耳朵哼哼,似乎是在疑惑这声音怎么越来越大了。
聂玄又说了一遍“去床上睡”,好容易把她弄醒了,看着她撑着脑袋想了很长时间才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迟钝的样子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聪敏,终于忍不住大笑。
蒋明珠迷迷糊糊地睡到了早上,睁开眼的时候还觉得脑子里嗡嗡的一团声音。坐着发了好一会儿呆,终于蹦出来一句话:“你以后再也别骗我喝酒了。”
聂玄笑:“你喝起来倒是挺爽快的,酒到杯干,看着像千杯不醉的架势,结果一杯就倒了,怎么都叫不醒。”
蒋明珠有点懊恼地揉了揉额角:“别说了……”
大年初一,照例一早要去给蒋老太太拜年,蒋云倒还顾着点面子,昨夜虽是歇在柳氏那里,却一早就过来了,等着宋薇母女一起去了老太太那里,一家人看起来竟也一派和乐。
原本母亲尚在,蒋敏也是要过来拜年的,两家同在京中,离得也近,往年沈凌和蒋敏多半是早上在家陪沈老相爷,下午就会过蒋府来一趟。
大年节上,总不好黑着脸,又有老太太在旁边,何况宋薇还答应了要帮忙说和,蒋云原想着三管齐下,趁着这个机会与蒋敏夫妻缓和了关系,却不料沈凌一家根本没有上门。
蒋明珠心中暗笑,对聂玄感慨:“有时候我还真是羡慕姑母的性子,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聂玄听蒋家人说了大半天吉利话,早就厌烦了,见她和自己“聊天”,倒有几分高兴,笑道:“这又有什么可羡慕的?她也是背靠沈家才有底气这么做,沈凌与她恩爱,沈老相爷也认可她,还有沈策这个儿子。她若换了你娘或是你的处境,也不可能做到这样。”
蒋明珠略想了想,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理。
聂玄又道:“其实你姑母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我猜她不至于会与蒋家完全闹翻。至多也就是出出气,明日定会上门来拜年了。”
初二初三走母舅家是习俗。往年他们年初一是亲近热络,今年年初二来则是应当应分的礼数。蒋家也同样如此,宋芝没了,夫人和儿子宋清都还在嘉平关,宋家并无旁的直系亲属,宋薇自是没有娘家可回。
柳氏就动了心思,想要蒋云带她和三个子女回娘家去拜年,照理来说柳氏不过是妾室,娘家也算不得正经亲戚,但自宋芝前几年去了边关后,蒋云几乎年年都是陪着柳氏回去的。只是前几日蒋家那点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蒋云便有些不想去。
柳氏一看他并未严词拒绝,就知道还有可能说动他,连忙沏了香片端过去,靠在他肩上轻声细语道:“老爷,大过年的,谁能一天到晚盯着旁人家的事儿呀,老爷就陪我一道去吧。”
蒋云咳了一声,虽说对柳氏这一套很是享受,却还是有点犹豫:“还是不要生事的好。等过两天再陪你去吧。”
柳氏正想再求,转念一想,便换了说法:“老爷,今年我大哥家女儿也回门呢,咱们就一道去吧,说不准就遇上了。”
柳慧如的大哥柳风有个女儿,生的着实漂亮,偶尔被大皇子见着,娶回去做了侧妃。蒋云原也知道这事,现在再听她一提起来,倒是当真动了点心思,想着太子近日说是说偶然微恙,却一连一个月没有出现在朝上,只怕不会是小病。当今皇上长成的儿子就这么两个。能借着这个机会早些和大皇子攀上关系,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柳氏见他动心,连忙又放软姿态求了一番,蒋云便顺水推舟答应了。只是也不敢像往年那样名正言顺地陪妾室回门,只说是出去转转,也没有带三个孩子,只带了些礼物,装了两车,趁着时间还早,从后门出去了。
蒋老太太对他要去哪儿心知肚明,心里对柳氏的“不懂事”有点不痛快,却也没有阻拦,只拉着宋薇闲聊。蒋明珠看了她们一眼,也并不多事,和蒋明瑾、蒋明瑜、蒋志飞几个小辈聚在一起吃点心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