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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逐步推进

孙建平觉得,只要戚美丽愿意牵头,跟她准爸局长碰头是百分百的事。无论如何,事先得做好各种准备。

首先得置办一套行头,不能让人看了比较寒酸,与陈卫星一商量,两人不谋而合。于是两人在直接去了市里的名行店“红星大百货商店”,这店名既与陈卫星名字“星”相同,又带个“红”字,孙建平觉得肯定吉利,陈卫星也觉得特别好,又是名店,又是同名。

百货商店里的货品琳琅满目,侧墙上贴着“发展经济保障供给”大字,正面刻着“为人民服务”的大铜字匾,服务员都是国营单位的工作人员,拿薪水吃公家饭的,身上都穿清一色的灰蓝色中山装,笑面盈盈,特客气。

“两位想要点什么货,我给您建议建议!”孙建平与陈卫星一进门,就有工作人员忙着招手,好象自家来了客人,一边忙着给身前的顾客挑东西。

商店里的顾客特多,柜台前排满了人,东看西看的,或许是货物太多,或许是东西太贵,所以没几个人起手购物,选定物品都比较精打细算,比来比去的,在那不急着买。

孙建平与陈卫星挤入人群,直奔高档布料柜台,指定一位年青工作人员身上的中山装,笑道:“最好的布料,就做你身上这种中山装,来两件。”服务员点头称好,但还是上下打量了孙建平一眼,只见这小伙子,长得结实俊朗黝黑,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脚上穿着破旧的解放鞋,还有泥巴呢。陈卫星虽然是中山装,但旧得很,脚上也是解放鞋,新不了多少。

服务员抽出一匹布,指了指说,“这块料怎么样,今天城里最流行的中山装料,不过价格嘛,有点贵了,是我身上这件的五倍多。”服务员想的是,先吓着他们,然后指导着他们买跟他身上差不多贵怕,算是很对得起这两位农村人了。

孙建平伸手摸了摸,厚实硬朗,织条密实均匀,麻棉绵涤相杂,确是高档货。他略一犹疑间,服务员已伸手准备去翻最右边的布料,嘴上笑着,准备推荐这两位能尽量买得起的货。可是孙建平却突然说道:“定了,这最好的布料,给我们一人购一套。”

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点不相信的样子,口里不自觉地道:“这钱,得付现钱的嘛。”

他还没说完,孙建平已把手里的破布袋往柜台上一放,扯开一点袋口,服务员一瞄,天呐,里面是整捆的十元人民币。他又是一吓,差点额上冒下冷汗来,仿佛这两位是在哪打劫银行过来的。

镇定了一下,服务员手脚利索,已把整匹布抽出来摆上柜面,嘴里道:“按两位的身材,需要好几米,我叫师傅先给你们量一量!”接着他对另一边粗声大气豪迈地叫道:“王师傅,我这边两套最高档中山装!”

王师傅是个中年人,一看就是个职业的裁缝师,手上拿着软尽,大口袋里塞着本子与笔,他急急钻过人群,乐呵呵过来笑道:“两位后生身材好,这中山装穿着保证英俊风流。”边说着,边就给两人身上身下嗖嗖嗖地比划,然后拿本子一记,就对服务员道:“三米三,两块。”

然后对孙建平道:“两位中山装,就在我们店里定做吧,国营,师傅地道,价格实惠!赶时间,二天就可以来取货。”

孙建平一口答应。然后与陈卫星一起,又去看牛皮鞋。陈卫星说:“建平,你看过沈建华的牛皮鞋吧,就是这种款式,你也买最高档的吧!”孙建平二话没说,指着牛皮鞋就拿来试,挑最贵的要了。

他俩还在店里给皮鞋的鞋跟装了最流行的钢掌,那钢掌走在地上,叮哐叮哐地发着金属接确地面的闷响,特别的有响头,让人觉得有份量。

同时配套买了皮鞋油与油刷子,配了袜子,还买了头梳。

行头置办完毕,两人就去理发,就在市里一个大门面国营店,理了城里人最流行的蓬松海发型,昂然一副城里富有青年的派头。

这衣服还没配套上身,头发先理了,孙建平与陈卫星互看着,忍不往自个儿又对着国营店的大镜框哈哈大笑,一衣土布衣裳,弄了个花油头,一点都不配套。

两人觉得不好意思,又商量着,去“大红旗百货商店”买了新的成品工人装,买了新的解放鞋,换了装,弄乱了发型,稍微看得顺眼一些。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只等新中山装做出来,只等戚美丽那儿有消息。

搭伙的第四趟生意完毕,孙建平与陈卫星就特地到了社里的洪书记那儿,送了一包《大前门》香烟,谈了开办大农村百货商店的事。

社洪书记也是个明白人,他说现在虽然改革了责任田,但还没有改革供销社,商品流通都还是国营的,由国营单位的工作人员来办理购销。至于农村人自个儿开办百货商店,这个确实没有相应的政策,恐怕不行。

“书记,政策是人定的嘛!你看责任田以前从来没有过,现在不是大流行了嘛!时代到了这一步,这步子你说叫它不迈出去,它自个儿就迈出去了,你说是不是这理!”孙建平呵呵笑着,往书记手指里塞根烟,点着。

“我们社先搞起来,不能让别人抢了先。这个改革嘛,总要有个地方试验嘛,试验好了就是先进典型,就可以推广,到时戚南公社不就出名啦,你书记不就出名啦。试验嘛,最主要的是承担亏本的风险,这个亏本啊,就由我们一大班搭伙的来承担。你只是表个态,给上面汇个报就行。”陈卫星也在一旁边帮腔。

洪书记不自觉地摸摸口袋里《大前门》,又吸着嘴里的烟,拿眼瞧了一瞧,是《红双喜》,他心里抱着反对的态度,可眼前又觉得这拨年青人,确实有能耐,有名堂,什么事想干敢干,放得开,也确实有起色。

以前吧,大家都蹲在地头,吸着水烟筒,一年到尾,谁也别想抽根卷烟,那只有城里人才偶尔吸上一根的。这不,现在自已口袋里就鼓鼓地装着整包的卷烟,遇个干部,摸出来送一只抽抽,谈个话,得有多气派。

“这个嘛,大农村开办百货商店,我不赞成,也不反对。”洪书记坦白说,“政策这事啊,是很深奥的,不是你们能把握的,我注意给你们关注这方面的动态。不过嘛,想搞百货商店这事啊,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真的还能办起来,你们有这个想法,不错。”

孙建平看洪收记是老油条,说话滑得象田里的泥鳅,让人抓不住身子,一抓就滑走了。于是道:“洪书记,我们现在就想干,而且是眼前的事,不是将来。将来嘛,谁也猜不到会怎样,现在嘛实实在在干看得见摸得着,所以我们只想把现在的事做好,将来实现共产主义嘛,我们是沿着这条路前进的,您放心。”

“有这个思想觉悟,这很好。”洪书记把最后的烟屁股都吸在嘴里,手烫得有点抖,“思想端正,这路走得也正,放心吧,你们可以先干起来!”

孙建平有点激动,赶紧握住洪书记带点老茧的双手,道:“那就先谢谢书记了,有书记的支持,我们一定努力干,好好干!”

在公社里,孙建平还有一件事,就是顺便借用洪书记的电话。他要给戚美丽所在的戚卫镇广播站拨线,让人找着戚美丽,问问约她准爸的事有眉目的没有。

洪书记听说都约了戚美丽的准爸,这事一定有看头,所以在一边觉得自已支持这事,是相当正确的。洪书记与陈卫星,就关于这百货商店都卖些什么,设在哪里比较好,都怎么搭伙,里面销售员都用哪些人等等,估摸着交换了一些想法与意见。

孙建平在电话旁边等了一根卷烟工夫,广播站那边的电话就来了,戚美丽打的电话。

“是建平吗,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了,你还好吧!今天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戚美丽也不客气,讲话都是单刀直入。

“唉,是这样,上次我让赵卫国和薛月云找你,就是那个大农村开办百货商店的事,你跟你准爸说了吗?”孙建平就问这事。

“说了说了,我准妈隔三差五的就往我这儿跑,我就跟她说了。她说正想看看你们这些年青人,想搞什么名堂,就让我准爸同意跟你们见个面。”戚美丽说得平平淡淡,一点都不兴奋。

“那就好,时间呢,地点呢,都定了没?!”孙建平却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脚踩着椅子,一手扯高电话线。

“这个周末,在我准爸家里,你们到时先到我这儿,我带你们去罢。”戚美丽说得很轻松,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几个人来呀,到时请你们在镇里吃一顿,我请客!”

孙建平停顿了一下,立即说:“我们五个人,除了我以外,还有陈卫星、赵卫国、薛月云、鲍海棠,到时我和陈卫星到你准爸家里,他们三个人逛街,大概就这样安排。”

“好,想不到又要见到你和陈卫星、鲍海棠他们,到时别把谁落下哦,就这么定了,记得早上九点就到我广播站。再见。”戚美丽说着就挂了电话。

陈卫星边跟洪书记聊着村里的事,边把注意力分过来,听着孙建平与戚美丽的对话,他看孙建平挂了电话,立即说:“有眉目了吧,戚美丽约的什么时候见面。”

“就这个周未见面,定了。”孙建平狠狠伸了个懒腰,又说,“陈卫星,你好好写一份材料,把为什么要开农村大百货商店的事,好好写一写,也好让洪书记给把把关,修改润色一下。周末见到沈局长的面呢,我怕说不全,拿个材料,也显得比较正式,报告起来嘛,不会丢三落四的,显得我们没文化。”

陈卫星一拍大腿,兴奋道:“这苦差事,我给你包了,准保你到时汇报起来,有面子。”

孙建平又与洪书记谈了见到局长,要怎么说的事,然后才与陈卫星一起迈着大步从公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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