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闻言，看向蒋衣衣。
“既然如此，那你过去吧。”语气很平静，似是蒋府来人，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知道，黎氏算起身份来，可是她的表嫂，还是嫡亲的那种。
蒋衣衣僵直的身体，恢复了正常。
又行了一礼。
“那女儿就先过去，不打扰母亲休息。”
黄氏点点头，没有说话。
她这才离开。
跟着丫鬟往刘氏那边去了。
卫家的宅子，正房是卫老夫人住着，只是几年前，卫老夫人去世了，这才空了出来。一直也无人居住。
刘氏虽然觊觎许久，但是毕竟是外嫁女，无法光明正大的占据。
正房只能留着，平日里下人过来打扫。
大房一家住在正房东边的院子，二房紧邻着，三房还有刘氏则都住在西边的院子里。
此时，黎氏就是在刘氏的屋子里坐着。
本来上门的女客，按礼，该是大夫人黄氏接待，奈何黄氏早已不管卫家的一概事情，二房怯弱，三房目光短浅，最后，卫老太爷只能将府中的所有事务，都交由女儿刘氏打理。
卫家多年来，一直靠蒋家帮扶着，要不然早就败落了，是以，刘氏对于黎氏的态度，那是要多好有多好。
就算不提蒋家，黎氏的娘家黎家也是极其厉害的，黎氏的父亲，现在已是内阁大臣，正一品官员，别人都称一句黎阁老，实权握着，哪怕是那些公侯之家，见了黎家，都得敬着，又何谈卫家这样败落的。
“表嫂的气色这是越发好了，看上去哪像生过孩子的。”刘氏笑意盈盈的奉承着。
好听的话谁不爱听？
黎氏也不例外。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被别人听了，可不得笑话我。”黎氏抿着唇笑。
“对了，今个怎么没有把青青带过来，那丫头，好长时间没见了，怪想的。”
黎氏面露无奈。“我倒是想呢，可是这孩子，昨日多吃了些，晚上就给积食了，这会子，正难受呢。”
刘氏关心道：“竟是病了，看过大夫没有，严不严重。”脸上很是担忧着急。
“哎，看过了，开了几幅消食的方子，这孩子，也是被我还有老爷惯坏了。”黎氏说话间抱怨着，可是想起女儿和丈夫，却还是带着幸福的笑。
这一幕，全落在了，刚进屋子的蒋衣衣眼里。
那种刺眼的幸福与笑容，让她的心寒到了底。
刘氏刚抬头，就看到了蒋衣衣，忙笑着招呼道：“快过来，见见你舅母。”
黎氏抬头看了过去，一个带着面纱，亭亭玉立的姑娘出现在了面前，面上存了疑惑。
刘氏见状，怕黎氏误会，赶紧解释道：“表嫂不要误会，浅衣脸上受了点伤，见不得风，这才一直带着面纱遮挡。”
黎氏方才明白了。
既然看不清面容，便也无法赞叹，先从手上褪下玉镯子就拉着蒋衣衣的手，递了过去。
“来，这是舅母给你的见面礼，好好收着。”
蒋衣衣强忍着，笑着谢道：“多谢舅母。”
“好一个乖巧的外甥女，真是惹人疼爱。”拍了拍蒋衣衣的手背。
刘氏艳羡的目光，从那玉镯子上面移开。
黎家果然财大气粗，这玉镯子可是上好的和田玉雕琢而成的，整个镯子通透无杂色，当真是极品了，现在却随意就给了这丫头。
艳羡归艳羡，当着黎氏的面，她也不会做出什么有损面子的事情。
拉着蒋衣衣坐了下来。
黎氏送完玉镯子，又从身后的丫鬟手上，接过一个黄梨木匣子，推到了蒋衣衣面前。
“这是你姑祖母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姑祖母其实也很想来，就是年纪大了，不方便出门，但还是让舅母，把这一匣子东西带给你。”
姑祖母，祖母吗？
蒋衣衣心中苦涩，迟迟没有动静。
“这孩子，怎么还害羞了，这是你姑祖母给你的，你姑祖母那可竟是好东西，还不敢紧收着。”刘氏赶紧推了蒋衣衣一下，眼中锋利的目光闪过，这傻丫头，好东西都不知道要，她真是恨不得替她收过来。
黎氏只是看着蒋衣衣，微笑着，没有动静。
蒋衣衣这才仔细打量起黎氏。
好一个年轻貌美的填房。
嫁给父亲的时候才是二八年华，八年过去了，岁月也没有在她的脸上，添上什么痕迹，只是多了些女人的妩媚。
嘴边，有两个小小的梨涡。
一笑，就会露出来。
还有那得体的妆容与华贵的衣衫，好一个贵妇人。
面上看上去人畜无害，可实际上呢。
一想起来，八年前的事情，她心底的仇恨就像喷薄的岩浆一般，怎么也压不住。
谁知道，这样一个人型的皮囊下，掩盖的是一颗多么恶毒丑陋的心。
她的笑容，越夺目，蒋衣衣心中的刺，就扎的越深。
你的幸福，都是从母亲那，夺来的，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害了母亲，害了她，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你怎么，可以，如此心安理得，肆意的活着。
她的心在滴血。
每一快皮肤，每一根毛发，每一滴血液，都叫嚣着，报仇，报仇，报仇！
“浅衣，浅衣？”刘氏见她推了一下，蒋衣衣仍岿然不动，心中有些恼了，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
蒋衣衣垂眸掩盖住眼中浓浓的恨意，再睁眼，已是清明纯真之色。
方才的戾气，全都化作烟雾，消失不见了。
“浅衣真是太高兴了，谢谢舅母，谢谢姑祖母。”她高兴地拿起匣子，抱在怀里，笑得眉眼弯弯。
刘氏讶然，“噗嗤”一声笑了。
“你看看，你看看，我该当她是害怕了，却不想，是高兴过了，还真是，白白让我担心了。”
黎氏也当蒋衣衣是太欢喜了，一时才没有反应，都没有多想。
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中轻视之色一闪而过。
当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要不是婆母的要求，她才不会亲自来卫府一趟，什么女儿积了食，都只是她的借口罢了。
一家子，不是贪婪过度，就是废物无能的，若不是有婆母这层关系连着，她才不把这卫家，当什么正经亲戚看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