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瑶只觉脑子一轰,呆了半天,方吐出:“你……说什么?”
水沐石泣道:“母后,孩儿此生与水晶宫再无瓜葛,今生孩儿欠您的,来世,孩儿一定还!”
正欲走,却被水玉瑶悲戚的声音叫住:“你磕了三个响头,就能偿还母后十月怀胎的艰辛?你一句‘再无瓜葛’就能了断这段母子情?你是母后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母后,舍不得你呀!”水玉瑶慢慢起身,拉住水沐石的手,温柔道:“石儿,母后以前对你很冷漠,那是因为我恨你父君!我把对你父君的恨归结在你的身上,可现在,母后重新拥有了当年的记忆,母后已经不恨了,石儿,母后不能没有你!母后爱你!回来吧!回到母后身边,好吗?”水沐石心中悲泣,他凝望着水玉瑶温柔的双眸,终是狠了心,甩开她的手,丢下一句“保重”,便头也不回跨出水洇阁,身后是水玉瑶扶栏而泣的呼唤:“石儿,石儿……”
原来,织雪为了泄恨,故意引诱水沐石,并对他说,只要他与水玉瑶断绝关系,自己便嫁他为后,而水沐石则成为妖王。织雪一方面想让水玉瑶亲尝痛失爱子的苦,一方面想报复她的陶哥哥——“天尊”!
“石儿!”水玉瑶胸中闷结,加上元神初复,伤心过度,一口淤血随之而出,然后整个人便支撑不了了,向后仰去,宛如一片落羽。只见四周翻旋,本以为会倒在冰冷的地上,不料却倒进一个温软的怀中,水玉瑶吃力地睁开眼,便见天尊一脸正色,淡而温情的眼神,四目交接,水玉瑶的玉泪滚滚而下,竟然忘了起身。
天尊轻轻地说:“别这样,我心疼!”
不称“本座”,称“我”,言之淡淡,情之深深。
天尊细致地为她拂去眼角余泪。
水玉瑶再也忍不住,斜靠在他怀中,反身扑过去抱他,天尊一震。水玉瑶泣道:“我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的父王,我的师父,我的夫君,我的儿子!我什么都失去了!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我?”
天尊的手覆上她的背,怜惜道:“玉瑶!别伤心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千年前我就这样对你说过,千年后我还是要这样说。玉瑶,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你跟我重新开始,好吗?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要让你成为三界最尊贵的王母,当你我坐拥三界时,还怕要不会你儿子吗?”
天尊松开水玉瑶,凝视着她美丽而爱上的双眸,似笑非笑:“更何况,我们也可以有孩子!”
水玉瑶一怔,继而露出清浅的笑:“好!我答应你!我们联姻!我要和你坐拥三界,我要让织雪得到应有的报应!”
她的目光透着坚毅与决绝!
天尊露出一丝温暖的媚笑,继而拥她入怀,笑道:“玉瑶,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千年!你终于看到我的真心了。你现在气息尚若,我以后每日给你一个神仙的元神,助你修复元神。”
“可是哪里有什么神仙的元神呢?”水玉瑶不解。
天尊搂紧她,道:“放心!一切交给我!”顿了顿,又道:“玉瑶,跟我回千回峰,让我好好照顾你。”
“好!”水玉瑶轻轻应下,心内,已是另一番春色。
正当天尊去水晶宫的光景,穆蝶依悄悄入了千回峰,只因她拒绝替织雪吸取凡人魂魄助其恢复元神,被织雪谩骂,穆蝶依心下不悦,觉得织雪一直在欺骗自己,加上她上次从幻壁上看到的,知道原来织雪吸了自己和其他几位仙的魂魄,织雪的法力便无人能及!她看清了,织雪不过是在利用她!她决定脱离织雪,所以,她潜入化蝶峰,去取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千回洞似乎无人,很安静,洞内灯光幽幽,投射着一份静谧。
忽然,穆蝶依感觉到有只手覆上自己的肩,一个激灵,一旋身正待动用紫韵仙气,将施未施之时,抬眼才看清来人——龙潭!龙潭静立于此,一只玉箫在手,永远那么温润如玉,清凉如秋。
“你来这儿干什么?”龙潭心中虽是欢喜,但表面淡淡的,不解。蝶依怔了一下,故意微笑了一下,清冷而美丽的目光直视着龙潭,龙潭避之不及,怕她使用摄心术,但又不忍拒绝她的目光。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龙潭道。
蝶依轻笑:“你愿意帮我一个忙吗?”龙潭不解道:“什么忙?你想干什么?”蝶依脸色微冷,笑容淡下,转身道:“看你这么紧张,算了,我自己来就行了!”言毕,故意要走。
“蝶依!”龙潭上前拉住她的衣袖,在蝶依怔怔的目光中,他下意识松了手:“你说,要我干什么?”蝶依面对着他,又换上清淡的笑意,道:“帮我把雪蝶图取出来。”
“什么?”龙潭紧锁双眉,“你……你要它干什么?”
蝶依冷嗔道:“刚刚还说帮人家,现在倒反问我了。”“不是这样的。只是——雪蝶图已经被天尊大人毁了。”
“是吗?”蝶依冷笑道,“我以为你很聪明呢,想不到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龙潭于片刻后会意,“你是说天尊大人根本没有毁掉那幅画?可是他为何要骗我?”蝶依淡淡道:“可见他不信任你呀!”龙潭镇定不知天尊为何不信任他,一时愤懑紧扣玉箫,不能自已。蝶依正中下怀,她温柔而冷漠地盯着龙潭,步步向他走去,龙潭步步后退。蝶依边走边说:“龙潭,你愿意帮忙吗?你知道吗?织雪,已经容不下我了,我必须得离开她!我必须得得到雪蝶图。你,明白吗?”
龙潭也不知怎的,一看到蝶依对自己有所请求时,心就软了。他犹豫了一下:“你得到它,又有何用呢?”蝶依道:“相信我,我绝对不会骗你,它,对我意义重大,也许,也许来日三界……还要靠我和它呢!”蝶依目光深沉,她知道,自己走上今日这一步,只能是天意,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从没看过幻壁,从不知道幻壁上的秘密!
龙潭犹疑片刻,上前拉住她的手,蝶依欲抽手离开,想了想还是没动。龙潭紧握玉手,心情有些激动:“蝶依,我相信你!你我虽殊途,可是我愿意尽全力帮助你。助你早日回归正途,不再为他人左右。”
蝶依的心微微有些暖意,如果,竹妖也能够这般对她说话……可是很快便平静下来,她对上龙潭温情的双目,抽手而立,道:“谢了。”龙潭淡淡笑道:“不谢,我不希望你对我只有感激。”蝶依不语,龙潭淡言:“随我来。”他知道天尊此刻正在水晶宫,也许正与水玉瑶缱绻相待;他也知道蝶依此番或许又在利用他,可是他还是胡搜不住蝶依的一句“谢了”,也许红尘万丈,知心的话只需一句。
他偷偷带蝶依潜入密室,他知道天尊总是将身外之物存在密室中,一切似乎很是顺利,在密室里有一个暗格,果然让他找到那幅画。
“是这幅吗?”穆蝶依不敢相信,“怎么连机关也没有?”龙潭道:“也许天尊大人觉得这画对他根本毫无用处——你别以为这世上总是不顺,淡然处之,不也好吗?”蝶依没心情听他说那么多道理,取出画后心下计量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极其悲哀。仿佛手握千钧,若非龙潭去唤,怕也沉心下去。蝶依回过神来,满目感激看着他,正色道:“真的要谢谢你!你,还打算留下来吗?”龙潭微笑凝神道:“他,毕竟是我的主子。”
“你劝我回归正途,那你呢?”
“我?”龙潭笑而不语,顿了一下,说:“你还是走吧!若是有缘,我一定像你一样回归正途。”穆蝶依避开龙潭含情的目光,执画转身,停了一下,道:“龙潭,此生欠你,来世再还!”言毕,不等龙潭开口,已化作紫光而离,龙潭驻足而望,喃喃自语:“你知道吗?我,只求今生,不求来世。”
这番情缘,注定从前世起就烙上了悲哀的阴影,无法希冀,亦无法超脱。然而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穆蝶依携画是想飞去东华山的,却在半空中,碰到一张透明的屏障,任她如何冲也冲不破,她旋身凝神,才见透明屏障中幻化出一个人影,定睛一看,竟是织雪!
织雪神情妖娆,高傲地说:“蝶依啊蝶依,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呀!还不快给我瞧瞧!”蝶依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自始至终,你都在利用我,我穆蝶依从今以后不会再受到任何人的摆布!”
织雪脸色微变:“穆蝶依!你别忘了是谁给你修复生命线让你有了七情六欲,你可别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