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佑三年(1255)八月,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得小心翼翼,怀孕刚足七月的景戈知道了自己会早产,可是对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来临的事情,也只得耐着性子的等待着。
八月十五,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夜里,景戈、刘小然和冷焰三人坐在院子里赏月,“小然,我们来这个世界也有一年了吧,我记得去年此时的我们也是在钓鱼城赏月,我们还讨论古今月亮的异同来着。呵呵!”
“是啊!那你说说这古代的月亮和咱们在现代看的月亮到底有啥区别!”刘小然手肘撑在膝盖上捧着脸笑着问景戈,月光下的人儿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景戈轻轻地吟唱着这首由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而谱出来的曲子,刘小然也随着她的节奏糯糯的哼唱着,甜美空灵的歌声于寂静的月夜里飘荡在钓鱼城上空,震撼着城中所有赏月人的心。
突然,歌声戛然而止,沉醉在歌声里的冷焰回过神来时只见景戈捂住肚子已疼得满头是汗,刘小然已慌忙的跑去叫醒了产婆。
房内,精疲力竭的景戈好几次都险些晕了过去,产婆王妈一直不见孩子的头出来也急得满头大汗,刘小然端着热水进来又端着血水跑出去,景戈难产,作为男人的冷焰只能站在门外干着急。
刘小然端着污水从房里急急的出来正挡在了举步欲闯进去的冷焰身前,“王妈说了,你不能进去!”
“让开,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让我进去!”
冷焰满身戾气,刘小然却没时间在意这些,又气又急的冲他吼道,“你一个男人进去能做什么,你只会添乱!你让开!”
“我可以陪着她,我可以用内力帮她恢复体力!我知道她现在越来越虚弱了,要是再生不出来她们母子就危险了!”冷焰听着屋内的人声音越来越虚弱,恨不得把眼前恼人的刘小然一把扔开了去。
刘小然一听冷焰说他有办法自是喜出望外,先前王妈说的什么产房男人不能进的话立刻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你还愣着干什么啊你,有办法不还不快进去,是想看着景戈出事么!”她急切的催促着冷焰,说着连忙放下了端在手中的盆还亲手将冷焰给推进了产房。
王妈原本说什么都是不答应冷焰守在产房里的,可眼见着窗外都露出了鱼肚白了,可孩子硬是连个手手脚脚的都没出来,大人的身体也是越来越虚弱了,担心再这么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王妈当下只得把心一横的松了口。
在王妈眼里人家终归是两口子,男人进产房这事虽说是于理不合但也还算是情有可原的,毕竟眼前也别无他法了,总不能守着成规置人母子的生死于不顾啊!
在冷焰内力的帮助之下景戈总算是恢复了些许体力,前前后后折腾了将近一宿,景戈只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但为了孩子,为了她和王安节的孩子,她必须要坚持下去!
就在这时,贴心的冷焰将自己的手臂递给了她,景戈在咬住他手臂的瞬间拼尽了全力,下一秒,孩子终于脱离了母体哇哇的哭出了声,一个鲜活的生命终于诞生了。
筋疲力竭的景戈在孩子的哭声中沉沉的昏睡了过去,甚至都无力去关心孩子的性别,或许对她而言,只要是自己的孩子,是她和他的孩子,其它的什么都不重要!
刘小然从王妈手里接过洗去了一身血污的孩子,看着孩子又红又皱的小脸,弱小的身体可怜得跟小猫似的,她终是忍不住的喜极而泣了。轻柔的将孩子抱在怀里,这是景戈的骨肉,这个孩子于景戈于她都意义重大。虽然说怀胎的不是她,躺在产房里疼得死去活来的亦不是她,但是对于这个孩子,不是她生却胜似亲生!
当景戈醒来时已经是生完孩子的第三天了,景戈发现自己身边并没有孩子,想着自己本就是早产却又难产,该不是……孩子已经……
冷焰进到房间时见景戈已经醒来,却见她双眼红肿眼神呆滞细问之下才知原由,遂解释说孩子刘小然在照顾,随后又亲自去将孩子抱了过来。
看着怀里孱弱又皱巴的孩子,景戈心疼不已,直担心孩子能否平安顺利的长大。“戈儿别担心,王妈说了,这孩子虽是早产但小心些呵护很快就会强壮起来的。所以啊,你必须要振作起来,好好的调养身体!”冷焰知道景戈在担心什么,害怕她胡思乱想便连忙安慰道。
刘小然站在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别说是景戈了,就连她也是时常担心孩子会突然夭折。景戈昏睡的这两天孩子一直都是她在照顾,向来大大咧咧的她对待孩子竟是出奇的温柔。孩子除了刚出生那会儿哭得比较厉害平时倒也乖巧,很少哭闹,饿了喂些米糊吃饱了便又睡,这倒是让刘小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常常不放心得伸手去探孩子的呼吸,生怕他会不知不觉的就没了气。
景戈觉得胸部有些胀痛,想来应该是先前王妈说的来了奶水了吧,接着便无所顾忌的掀起了衣物给孩子喂食,也不觉得冷焰在一旁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许是心里本就没拿他当外人看。
“戈儿,孩子的名字,不知你想好了没有!”冷焰看着景戈胸前露出的那一团雪白,有些尴尬却又强装镇定的说,他面色的转变却是被刘小然瞧了个正着。
“想好了,他叫景初!跟我姓,你看行吗?”景戈说出心中一早便想好了的名字,随后突然想起自己和冷焰在外人眼里是夫妻,这才又问了冷焰一句。
对于孩子随母姓这事,以古人男尊女卑妻为夫纲的伦常而言,自是无法接受的。但是,景戈和冷焰并非真正的夫妻,就算景初真是冷焰的亲生骨肉,只要景戈高兴冷焰也断不会在意孩子随谁姓的。他孑然一身,本就从未在意过旁人的眼光,更是无所谓别人说道什么了。
孩子在众人的悉心呵护下日渐强壮,除了刚出生那阵整日里吃了睡睡醒了吃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之后倒是越来越有活力了,生命力之顽强令前来探望的王妈都啧啧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