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眼紧紧闭上,嘴角却勾起一丝苦笑。她那么爱他,换来的却是这般痛苦。
季晨月整理好自己残破不堪的身体,离开了丞相府。这个如地狱般的地方,她,真的怕了。
季晨月偷偷回到季府,自己的房间。她是晚上出去的,杨太傅没说,季广陵和叶柔根本不知道。回到季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她要洗掉身上属于他的一切,可是她真的能洗得干净吗。
坐在浴桶里,晨月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整个人慢慢地滑下,水没了鼻息,再没了额头,最后整个人都陷进浴桶。
不知过了多久,晨月想到了管玉器,于是猛然从浴桶里抬出头。是的,她不能死,小器还在牢里等着自己去救她。
现在她最挂心,最不放心,最愧疚的就是管玉器,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先救她,不能让她受伤害。
今日的朝堂少了一些人,而且都是昨天站在皇帝和杨太傅身边的人。这让保持中立的人不禁惶恐。大家眼神交流后决定站在冯季卿这边,毕竟生命诚可贵啊。
杨太傅拿出手上的圣旨,说“启禀皇上,这是先皇留给老臣的圣旨,圣旨上说要册封黎妃娘娘为皇后,但是冯丞相也在场。”
“图公公,将圣旨给朕看看”辰冥寒当然知道圣旨的内容,他会回来就是因为辰冥皇要封后。看看圣旨只为堵住某些人的口,让他们找不出诟病。
辰冥寒看完圣旨,说“先帝确实要封黎妃为后,朕不明白,黎妃为什么不等自己坐上皇后之后再杀死先皇,为何要那么着急置先皇于死地,丞相大人,你说呢?”辰冥寒的潜台词是“先皇不是左阿九杀的,左阿九也没有杀先皇的动机,你说对不对?”
冯季卿也不甘示弱“先帝拟好圣旨的时候,微臣确实在场,但是黎妃娘娘不在场。也许黎妃娘娘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为后,所以就杀死了先皇。再说先皇是死在黎妃娘娘的寝宫,当时寝宫只有她和皇上两个人。你们说谁的嫌疑最大?”
“黎妃娘娘的嫌疑最大”众大臣颤颤巍巍地附和道。
看到众大臣这么‘配合’冯季卿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这微笑也可以说是奸笑。
冯季卿也说得把句句在理,而且他的最后一句话表面上是询问众大臣,实则是明摆着的威胁。他的潜台词是“你们要敢说‘不’,就去见昨晚的大臣”
现在的朝堂很清楚,只有杨太傅站在皇帝这边,其余的大臣都向冯季卿靠拢了。
辰冥寒刚刚登基就被冯季卿这样压着,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的。就算不为管玉器,他也要打赢这场朝堂之战。
“黎妃怎么说也是黎国的九公主,这事可是有关两国和平,朕觉得黎妃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国家去赌”其实他自己也在赌,赌冯季卿的说辞。
她会在乎自己的国家?就算在乎,也该是中国。
见冯季卿没有进一步的说辞,辰冥寒感觉自己的胜算又大了一分。
冯季卿不是没有说辞,而是他在想一件事,自己的目标是季晨月,犯不着为了管玉器浪费时间和精力。
“既然如此,那皇上意下如何?”冯季卿的语气不冷不热,眉宇之间没有波澜,也就是这样,挫败了辰冥寒的锐气。
辰冥寒有怒难言,道“不管黎妃有没有杀死先皇,她都是嫌疑最大,就让她待在牢里,直至查明真相为止,丞相觉得呢?”
“如此甚好”言简意赅的四个字,没人能看清楚他内心的想法。
下朝后,冯季卿健步如飞地赶到丞相府。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周怿有没有拦住她。
果然周怿背叛了自己。
冯季卿掀开被子,只看到那一抹暗红,红得那么刺眼,是见证自己昨晚的暴行吗。不,他没错,错就错在他们是仇人,仇人就是用来报复的。
“大哥”周怿低下了头,季晨月确实是自己放走的。雾林之战她照顾他,他亦感激她,对她,他无非分之想,却也不忍她受苦。从昨晚冯季卿支开自己,放她进来时,他就知道,她闯入了一个虎穴。
冯季卿背对着周怿,看不清表情,也不知是喜是怒“记住了,这是你第一次背叛我,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说话间,周怿听出来了,他是怒,盛大的怒气,只不过被他压制了。
因为他在乎这段兄弟情谊,所以他选择原谅。
周怿想到重点,问“季姑娘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她会不会去揭穿你?”
冯季卿转过身看着周怿,笑了笑说“不会,她不仅不会揭穿我,还会尽力维护我的身份”他笑是因为周怿还是关心他这个大哥的。
“为什么”周怿真的不明白。
冯季卿瞥了一眼他从皇宫带来的含羞草,说“因为左阿九的身份也是假的”
“什么?黎妃娘娘她不是”周怿后面的话没再说下去,因为他们都懂了。
看着周怿惊讶的表情,冯季卿又说道“你以为今天放她离开,她就真的能离开的了吗?”
周怿有些恍惚“什么意思?”
“我敢保证,不出三天,她会乖乖地回来”冯季卿是保证,也是肯定,他的肯定从来没出过错。
冯季卿走后,留下周怿一个人在那傻愣着,他越来越看不懂他的大哥了。
今晚的皇宫很安静,冯季卿衣着一身黑衣来到地牢。既然在皇宫杀死管玉器那么麻烦,那就把她带出宫,在宫外了结了她会更方便。
“谁?”看到牢外的侍卫一个个倒地,小桃子提高了警惕。
管玉器也被小桃子的声音吵醒,没想到她的小桃子警觉性这么高。
黑衣人砍断牢锁拽着管玉器的手,说“跟我走,我是来救你的”
谁知平时贪生怕死的管玉器在这时甩开了他的手“我不走,你带小桃子先走吧”
“公主?”小桃子怎么也没想到管玉器这时还处处为自己着想。
“为什么?”黑衣人不解。
“我是个罪人,理应呆在这儿受罚”管玉器口中的‘罪人’是指自己处处辜负辰冥皇,还害他为自己丧命。她有白玉发簪,要走随时可以,可是她心里有罪,所以她要留下赎罪。
管玉器的淡然与平静刺痛了他的心,不知为什么自己站在她的面前总有罪恶感。诚如她的名字一样,她就像块通体发光的璞玉,把自己的罪恶照得一清二楚。
黑衣人看着对面的小桃子考虑要不要带她走,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小桃子并非简单人,只是这块笨玉把她看得太简单。
“别看我,公主不走,我也不走”小桃子把头瞥向一旁。
黑衣人无语,丫鬟能把话说成这样,主子一定大惯特惯。
“小桃子,你快跟他走吧,这件事是我惹出了的,我不想连累你”的确,管玉器现在最担心小桃子了,她从未当她是下人,一直待她如姐妹。
“公主,小桃子说了要和你在一起,你不走,我也不离开”好不容易收获了一份友谊,她又岂会放弃。
“好,那我们一起面对”既然她不走,那就一起坐牢吧。
黑衣人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背后传来管玉器的声音:
“姐夫谢谢你!”
管玉器含泪露出了大大的笑脸,他看不到,却感觉到了。
心,动了一下。在这一刻,在那句‘姐夫’之中,冯季卿的心,悸动了。不为别的,只为那句‘姐夫谢谢你!’。
原来她早就认出他了。冯季卿逃也似的离开了地牢。他害怕了,不是怕被人发现,而是怕面对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