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紫蕴面前的,他只知道当他看到她湿透的衣衫,凌乱的发丝,以及那惨白唇边那一抹刺眼的鲜红时,心是如何的震惊和慌乱。
轻柔的抱起紫蕴,柯倾宏转眸望了一眼洛翼铭,却并不说话而只是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冲出了水牢。
屋外的雨已经停了,但空气却仍是带着浓浓的寒意,柯倾宏收紧手臂抱紧紫蕴,脚步急促地向着“思悔阁”跑去。
紫蕴斜靠在床榻之上,眼神注视着窗口几株已黄了叶的翠竹,微黄的竹叶在风中轻缓地掉落,一叶又一叶融入泥土。
房门轻轻地打开,一身华服的柯倾宏出现在门口,眼眸中带着轻柔不羁的笑容,却隐隐带着一丝的愁意。
紫蕴自窗外收回视线,转眸望向柯倾宏,柔柔一笑:“你来了。”
闻言,柯倾宏并不开口,只是走近她,将手中的碗靠近紫蕴的嘴,让她喝下碗里的药,而紫蕴也不反对,就那么乖乖地就着他的手喝下了那碗苦的让她不禁想要反胃的药。
见紫蕴喝完药,柯倾宏随即便起身离去,从头至尾,没有和紫蕴说过一句话,这一个月以来都是如此,柯倾宏每日都会来三次看着她喝下药,然后便离去,从来不说一句话。
而这一个月以来,柯倾宏是她唯一见到的一个人,除了他,便没有一个人再来过“思悔阁”,也包括那个男人。
一个月的时间,说好听点是让她在“思悔阁”养病,但是紫蕴知道,这只是变相的一种禁足。
一个月的时间,她完全和外界失去了联系,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的生活让紫蕴快要疯了,她想知道狄曜的情况,迫切的想要知道,他,到底是生还是死?
“倾宏,等下。”急切地话语自紫蕴口中溢出,生生地打断了柯倾宏离去的脚步,“你们就打算让我在这等死嘛?”
闻言,柯倾宏的心不禁一酸,疾步走回至紫蕴身旁,眼中有着浓浓的不舍与愧疚,修长的手指覆上她柔顺如墨般的长发:“蕴儿,不要这样,你只要知道,我永远会在你身边,永远不会骗你。”
“永远不会骗我……”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紫蕴的手忽然拽上柯倾宏的衣袖,眼中有着迫切的期许,“倾宏,你不会骗我的,对吧?那你告诉我,曜哥哥他怎么样,他现在在哪?”
抚着紫蕴长发的手不禁一抖,转而收回,柯倾宏避闪着不去看紫蕴那充满期许的眼眸,起身瑟瑟地道:“狄曜,他很好。”
看着柯倾宏的反应,紫蕴轻叹了一口气,眸瞬地染上一层阴霾:“不是说不会骗我嘛?”自嘲地一笑,紫蕴抬眸望向窗幔顶部,淡淡地开口道,“他,出事了,是吧,告诉我。”
虽然紫蕴不想承认,但是当她看到柯倾宏那闪躲的眼神时,她便知道,她的曜哥哥,那个宠爱她的曜哥哥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当她知道真相时,她却希望她根本根本就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他……死了。”柯倾宏重重地将紫蕴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呢喃道,语气带着不舍,带着心疼,“蕴儿,不要难过,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死了,死了,就这么简单的两个字,就这简短的一句话便让那个温柔的男人离开了这个尘世,远离了纷杂,也脱离了她的生活。
紫蕴的心很痛,但是眼中却没有一点泪水,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哭不出来,反而竟有着一丝欣慰,离开也好,离开也是一种解脱,就让她一个人承受这世间的繁杂与罪恶吧。
轻轻地推开柯倾宏,紫蕴躺下转过身子面朝着墙,淡漠地道:“倾宏,你回去吧。
侧躺在床上,紫蕴茫然的看着面前斑驳的墙,心中充斥着满腔的痛。
柯倾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思悔阁”顿时一片安静,只能隐隐听得窗外秋风吹拂树叶发出的飕飕声,鬼魅无比。
夕阳斜下,余辉照耀着这个孤寂简朴的院落,映照出一片通红。
夜沉寂而静谧,已然没有了夏夜的烦躁虫鸣,紫蕴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至早上开始便滴水未进。
许是狄曜的死讯刺激了她,痛意在她心头一阵一阵的蔓延,扩散,咬噬着她的心脏。
紫蕴的寒毒又发作了。
紧咬着下唇,紫蕴蜷缩起身体,脸上带着一抹淡漠地笑意,原是一月毒发一次,如今却是原来越频繁了,或许死了便也就解脱了。
寒意阵阵在身上绵延,似要冻结紫蕴的心一般。
屋外,秋风仍是没有丝毫动容,吹刮着树木,树叶片片零落,荒凉凄美。
痛意交杂着寒意渐涌上心头,紫蕴终是受不住着折磨,倾城的双眸蓦地合上,失去了意识。
屋门悄无声息的打开,秋风灌入,忽而蓦地闪过一丝绯红,瞬间便又消失不见。
紫蕴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早上,今日的阳光格外的灿然,透过开启的木窗倾泻而入,照亮了一室的寒意。
至床榻上而起,紫蕴忽觉身子莫名的酸痛,转眸眼神无意间掠过左臂,却见左臂的衣衫上有着一道破痕,疑惑地捻起哪一衣衫的破痕处,切口整齐而薄,明显是被剑所割。
疑惑顿上紫蕴心头,她可以确定昨日寒毒发作时,这衣衫还是未破的,为何如今却破了?
起身下床,紫蕴换了一身衣衫,双手拿着那一身残破的莫名其妙的衣衫,端坐在桌边,虽疑惑,但是紫蕴的眼眸中却仍是那般的淡漠无痕。
正在思索间,“思悔阁”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吵杂声,似是有一大群的人向着这边涌来,放下手中的衣衫,紫蕴移步来到门口,眼见得一群侍卫向着这而来,瞬间便包围了“思悔阁”。
“你们这是何意?”
见紫蕴问话,一个似是首领的男子上前,行礼回道:“回伊贵妃,昨儿晚上皇后娘娘又遇到刺客,是以皇上才派属下们前来保护伊贵妃的。”说完也不待紫蕴开口便自顾自的离去。
看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侍卫,紫蕴嘲讽的一笑,保护?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表面保护实则只不过是为了提防我罢了。
忽而想起一月之前洛翼铭在“思悔阁”所说的话,刺杀皇后,企图逃跑。
难道真是她去刺杀了皇后,但是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只记得昨晚自己因为寒毒发作而昏迷,之后的事变一概不知。
难道是自己昏迷以后去刺杀的皇后?
意识到这一点,紫蕴突然觉得自己是疯了,昏迷了自己还会站起来去刺杀别人,难不成还是木偶可以受人控制不成!
木偶?受人控制?
紫蕴的心中不断地叫器着,思绪忽而涌现,一切似乎都已然明了。
那莫名被剑划破的衣衫,自己醒来只有全身的酸痛,还有那一次皇后遇袭和这次的刺客似乎都是在自己寒毒发作的时候。
但是,究竟是谁在幕后控制着她,让她去刺杀皇后,目的又是什么?
带着满腔的疑惑,紫蕴转身入得屋内,寒毒在身的她已然受不得那寒意甚浓的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