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掌柜没有机会辩驳,他是掌柜的,本来当铺的事情交与他算是信任极佳了。再做推辞便不行了,孙掌柜也只能黯然谢过赏识,仓皇离去。
他刚一走,浅儿立刻吩咐柔儿去找辛子,把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好了,才不过晌午便是身子渐乏,让如风扶着回房休息去了。
“说是让我来,可还事事都亲历亲为,况且我又不是看不懂那些账簿?”
如风怎么能明白凤浅儿一片良苦用心呢?最起码,如欢的诡计他就一点儿也没看出来,白让浅儿担心着。她能说什么,不过是躺在床上,细语安言而已:“当铺的事情多,可又怎知这账簿本身是没有问题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话是不假,可寂家这些年来的账上早就有问题,奶奶她们都是看在孙掌柜年事已高,事情不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风,生意场上,怕是有粗心遗漏!以后什么事情你得亲自多盯着,咱们的孩子就交给我,当铺就归你看,好不好?”
如风捋了捋浅儿的头发,乌发在手,青丝缠绕,柔美至极。她说的话,他从来不忍心拒绝。盖好了她的被子转身出去,关上了门,总觉得浅儿的话颇有道理,赶忙去当铺忙活了。
京城店经常会收到一些奇珍异宝,多是死当,就是物主无力,或者是再也不想把东西赎回去了,于是,这些东西便归当铺所有,留着那些过了期的契约,只为了到时候有个证明这东西归当铺所有。寂如风闲来无事从后巷子绕过来,却发现一个行迹诡秘的女子,举止奇怪引人注意,特别是大占卜斗篷戴上了帽子,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是什么人。
“掌柜的,您看看这块血玉值多少钱?”
这声音好熟悉啊,寂如风循声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蒲苇,她手里拿的也不是其他的普通软玉,而是血菩提,不,不是血菩提,是类似血菩提的血滴子。西域进贡罕有的玛瑙物品,不能说价值连城,但是稀罕之际,恐怕全京城只有这么一个。如欢封丞相那天皇上下令赏给寂家的,他们很缺钱吗?这时候拿血滴子出来典当,莫非是皇上连钱都不给他们了?
“这可是价值不菲的罕见东西,夫人您拿来当,请问何时回来去?”
“不急,票子您写吧,我真是太多事情了,急着走,先兑换点现银给我吧!一百两碎银子,剩下的都要银票便好了!”她焦急的神态让如风更加确定了,她便是蒲苇,欲要上前,却被身后的孙掌柜拉住了。
他做出一个嘘的架势,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拉着如风出来解释:“大少爷不懂么?这个叫做死定,就是不能张扬。她当的是贡品,也是皇上御赐的物件,这些年来咱们各处也收了不少,老夫人手里把玩着……倘若这事儿漏了出去,寂家是有大祸的!”
“不行。”寂如风当机立断,“绝对不能死当,听我的,把这个当品的时间改成三年以内!”
孙掌柜虽然不明何意,但只好让当值的福掌柜把日期改了!
殊不知,这只是个开始。
“少夫人,您醒了,该喝安胎药了。”柔儿每日的安胎药都是御医开的,柔儿偷偷换掉以前的方子,自己亲自上厨房熬制,亲手端来,看着浅儿喝下才算是完工,“这儿还有一封您的信。”
药是苦的,浅儿闭着眼睛也要喝下去,至于这封信,上面只有潦草的凤浅儿亲启字样,看不出端倪!
打开一看,更是大吃一惊。
不经意读起来:“寂家的账目从来都有问题,甚至是接黑货,当贡品,我知道的还远远不止这些,我知道寂家的秘密,你都不知道的秘密!赶快停止你愚蠢地反抗,否则我有本事让你们两个尸骨无存。柔儿,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少夫人不舒服吗?刚刚过了晚饭,少爷吃完已经出去了,可是饿了?”
“这么快,早上才叫来孙掌柜,傍晚便收到恐吓信……”浅儿用内力把书信化成了碎片,“没有证据,只有任人摆布了吗?”
明明是寂如欢,明明是他要用瓦解如风的手段对抗皇上的决定,他幼稚天真,以为抢回了寂家当铺在手,便有了在创钱庄指日可待的机遇。
“少夫人怎么了,千万不要忧思怒火,小少爷还在您肚子里呢!”
“没事儿,柔儿,我信得过你,可能现在安排我进宫见皇上?”
进宫觐见,皇上既然安排柔儿侍候在侧,自然是给了她很多特权的,信件的传递就足以证明,柔儿无非是凤浅儿见皇上的通行证。闯宫是死罪,即便是有天大的急事儿也必须等到黎明上朝更甚是过宫刑。越晚安排的板子越多,现在去浅儿的身子可挨不了那五十大板。孩子要紧……
柔儿马上拿出了自己的令牌塞给浅儿,又细心叮咛嘱咐换上她的衣服:“奴婢知道皇上一定愿意见您,现在这个时辰大概是还在御书房。这就叫了马车,您赶得上单独觐见皇上!您放心踏实地从偏殿过去,皇上收到信儿会在那边等您,剩下就交给柔儿,记得在明早之前回来,以免大少爷疑心。”
浅儿点点头,赶快收拾了一下,跟着柔儿出来。她只放了两个信鸽,不一会儿马车便出现在后边小门口。驾车的是个憨厚的练家子,起身行礼也是江湖上的规矩。柔儿道着放心,又亲自跟着她上了车。
“柔儿,有时候我真觉得,若不是皇兄圣明送你到我身边,在这儿京城,我好像危险重重根本无法立足。”皇兄嘴里的不见,心里的不舍,妹妹和爱人地抉择,他为难之下还能有所权衡,亏了是一奶同胞,双生兄妹,“我替如风,替我肚子里的孩子谢谢你,!”
柔儿在车里都跪下了,在她眼里这些都是受不起的:“奴婢不敢当,一会儿奴婢从正殿去一下,您回去就别等奴婢了,皇上会有别的事情安排奴婢去做的!”
“好,柔儿。那我去了!”
想进来一躺实在是难得,浅儿躲着侍卫走了偏殿,看见柔儿直冲冲地往前殿去了。皇上,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是她的亲生哥哥。本来分离的日子总是比相聚的时间要长,每一次地见面又偏生是为了寂家,或许是她这个做妹妹的不好,送大嫂上一条不归路,又几次三番的麻烦这个哥哥,最不好意思的是她。
只是绕过偏殿进了书房,一路有令牌是畅通无阻,只是书房之内皇兄似乎还在与人交谈,于是她躲在门外不远,细细听着。
“皇上隆恩,收了我寂家的产业,连我的这几位也要收走,你杀我爹娘的事情怎么算?”
“朕若想杀,你的命还能留在这儿?还敢以下犯上,自称是我!?”
这话被凤浅儿听了仔细,皇兄和他是一边的?如今过河拆桥了,如欢岂是能干的?!他傲然站在天子面前,能在这儿发脾气,用了同一件事情威胁他们兄妹。她缓缓地从阴影中走向他们,能看见他们惊讶转为缓和的表情。能感觉到空气里存在的一分尴尬,比诡计被揭穿还要尴尬。
“浅儿怎么进来的!?竟然连通报也省了呢!?”
浅儿一个跪拜,大喊万岁,心里却是微笑,皇兄还是老样子,这场戏也得在寂如欢演下去:“民女自知擅闯有罪,但确实有事情禀告,哦不对,现在没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