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开了,凤浅儿连收拾屋子都是笑的,接近黄昏时刻,阿雅来了,留下微微聊了一会儿,情绪不是很好。
好不容易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换好衣服坐在铜镜前,打开了一个精致的小木盒子。里面是水妈留下来的护身符,还有寂如风的衣角。连她自己也惊讶当初一时间留下的那个衣角,连寂如风都不知道,在他负伤时她竟然断下了他的衣角。
那是他安详躺着的样子,浅儿会笑,然后在手中不断婆娑,残缺的衣角,她多么想现在就去找他,帮他补好那件衣服。
“你叫凤浅儿?”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坏了她,但她立刻恢复了警觉。
“你是谁?”浅儿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那男子却一身风轻云淡的白,脸却出奇地与他相似!凝目愁眉,看上去有太多的话想告诉她。他慢慢走近她,她一步步后退和他保持距离。
“你必须离开大哥!”他倏地跪在了浅儿面前,“他是寂家的一切,我们的祖母危在旦夕,若不能和苏家联姻,她死不瞑目!”
死亡,老人终归是要死亡的,岁月无情流逝是任谁也无法挽留的。她不能理解,这些事情要在旁家兄弟争斗,必然是夺了多少家产浑然不够。怎么会为了对方,给一个女子下跪呢?她惊奇而恐惧地看着寂如欢:“你是谁?”
“寂如欢……”
“你是他的?”
“弟弟……”
她赶快伸手去扶他,却被他挡住了:“公主,我尊敬地唤您一声公主,你真的想和大哥在一起流放边境吗?他虽然是习武之人,但锦衣玉食惯了,你可曾想过他能不能和你吃那些清淡的苦楚?还有寂家的一切,如欢深知没有资格接任这一切,也不想让爹娘为难。公主,您再好好考虑一下!”
“那你想我怎么样?”
“放开他,放弃他!让他回到他原来的路上去,踏踏实实地过完后半辈子,荣华富贵,这不是你的愿望吗?”
浅儿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不容易,想在一起难道就真的这般困难吗?自己已经失去了皇族的身份,失去了最亲近的人,寂如风是唯一她爱也爱她的人,寂如欢的一番劝说,把浅儿心里刚刚要解开的结,重新打死,
“你不知道祖母有多么疼爱他,不知道她为他铺好了一条又一条平坦的大道。他不走,哪怕是我替他走……公主,如欢求您了。”
祈求的眼神,让她迷茫,无以言表:“我们都不是圣人,更不是预言者,放弃不了现在拥有的,也预知不了未来的。让浅儿想想吧,现在你该走了,离开我休息的地方,我需要好好的静静地一个人想想。”
黑夜,山上的夜有些寒凉,还有一望无际的寂寞。只有小筑的灯火微微照亮了一丈内的视线,空荡荡的,连风和沙尘也同样寂寞。孤寂的鸟儿,都回去巢穴,嗡鸣的虫子,也好似全部躲了起来。
躺着,睁着眼,一点睡意也没有,她思考着寂如欢的话。那些她担心的,寂如欢全都替她说了出来。边境,和炎族永无休止的战乱,清贫而困苦的生活。她吃斋念佛久了,野菜吃习惯了,睡的是硬床,过得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日子。寂如风,会不会像如欢所说,受不了呢?
她叹息,只剩下了自怨自艾,第一声里,完全是对那些美好记忆惋惜。第二声里,她动摇了远走高飞逃亡天涯的信心,只想给他最平凡最好的生活。她不停催眠自己,如风,如,风,故人一个,不需要在意。但,骨髓疼痛,若然直接抽离,仿若抽骨拔筋。
“寂如风,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不懂自己的心。不知道,如何任性,对你才是最好的?”
感情,一旦产生,很难消亡,它需要时间和人的抚慰。如风有苏羽,而凤浅儿能做什么呢?五哥不得宠,一切都很危险,甚至她连去京都的机会都没有。她不想就这样流放,她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
她悲叹,命运和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尤其是当梁子音带来了五哥的口信,她的心脏仿佛要停止跳动了。
凌云阁阁主屋内的灯火未熄,寂如风又在以内功为凌天南治疗腿伤。他怎么能懂伴随一生的腿疾呢?他的喜悦甚至融进了内力当中,凌天南都能感觉到。
“你用不着眉开眼笑地对着我吧?”一副讽刺的模样,却没能让寂如风生气。
“是啊,到时候喝喜酒,你一定得来,要是不到,小心我带人抄了你的凌云阁。”
“你敢,你就来!”
男人间的大笑,笑的阿雅在外面毛骨悚然……凌天南也没想过,寂如风居然会为一个女子疯狂到此。连喝水都会笑呛着了。凌天南的觉短,所以总是闲聊一些最近的事情。
“皇上龙提欠安,抱恙在床,太子殿下蠢蠢欲动了,第一站大概就是凌云阁,下一站,就是你的家族了。”
“我的家族……你说的可是真的?”
凌天南点点头,不同婆娑着自己的腿,咬牙切齿,有一种憎恨感隐隐流露出来。他的身世,伤势,连凌天南都没有人知道。
寂如风只好在一旁安慰:“内力疏散不了寒气,即使不同了,也会感觉到寒冷。”
如风的单纯善良,让凌天南没办法决定,是不是应该把寂如欢夜闯凌云阁的事情告诉他。虽然,他已经吩咐过下面不要为难,不要阻拦。但,关系终身大事,寂如风欣喜的都合不上眼睛,他也疑虑。更让他疑虑的是,寂如欢的身份已经被怀疑,怀疑他已经变节成了太子的细作。
“如欢最近怎么样?”
“一如既往在帮我,突然想起问他来了?”
“当是好久不见,他毫无怨言在你身边呆了这些念头,你有没有想过让他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寂如风确实想过,他自然是全心全意想好好疼爱如欢,来弥补家族里面对他的不公平。但他也没意思开口问过,如欢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到底这些年来,所为他隐瞒和承受的是不是如欢想要的呢?
他曾经试探过,那是当他决定献身于社稷之时,才和凤浅儿一样年龄。如欢也不过只比他小了一岁,在习太极的时候,如风就问过他。
“你这样不对,胳臂不应该这么用力,要借力使力。”说着寂如风为他亲自示范了一下,“看到了吧?”
如欢是少言寡语的,但他的课业成绩绝对的名列前茅,就连在武功方面也看着完全不输给他!如风会奇怪,为什么命运对这样优秀的人如此不公平。他看着如欢一遍遍地练习,竟然伸手阻止了他。
好奇心驱使他问过:“如欢没有自己的梦想吗?人总要对自己有些要求,像我长大了就要笑傲江湖行侠仗义。如欢呢?”
如欢居然还是一副平淡的样子,不停地练习着:“也许是帮你完成你的梦想吧。”
那一年如风还不懂,随着他慢慢长大,渐渐懂事儿,如风发现寂家给他的压力对他的期望,他的痛苦,最多交流的一个人就是寂如欢。并非亲生,胜似亲生。他才看出来了如欢的牺牲,不是那时一句话般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