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言,新婚燕尔本该纵马郊游、踏雪寻春,只是如今这般战火连连、祸事不断,我们竟连抽身都不可,何况是全身而退?细想如今这般,不是不愿隐退,而是别无他法,去留早已由不得我们!白城久攻不下,苍漠诣的圣旨一道道只有皇城而奔来。战争一触即发,而我们更是直处于两难之地。
“据可靠情报,今晚敌营将会有大动作。小柒,我命人送你先行离开,今晚就走!乖乖呆在小竹屋等我回来!”他在一旁兀自低头研究着羊皮地图,我却只是随意的搭了个二郎腿,嘴巴里正叼着个苹果。“哎,这么说来,你就真只是把我当成个普通的随军家属而已?”扬唇一笑,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整个人兀自直直的往后栽倒于床榻之上,侧过身子,单手枕于头下,对着他的背影一番戏谑。
“小柒,我不想你为难!”他扭头,宠溺的揉了揉我一头的乱发。他梳的发髻自是美丽大方、高贵典雅、松散舒适,又不会有太多的朱钗,的确很讨人喜欢。只是不便于我这个懒鬼!这般随意一躺,发髻早已乱作团麻。“哦?我还以为你会说怕我受伤呢?”莞尔一笑,略带顽皮。不知为何,他越是这般认真,我却越是喜欢玩笑置之。“漠瑾,你说我们若是当个逃兵,丢下这烂摊子,逃之夭夭的,最会招谁记恨呢?”是苍漠诣吗?他会恨我吗?我自是知道,这军中不乏有他的耳目亲信,我却是毫不避讳。一切早已成了定局,不再是琢磨不透。而我们早已不再留给对方任何可以再相爱的理由!不经意间的一问,似假非真,只是不知为何,我却又偏偏想到了他。
不知为何他突然就笑了,没有说话,只是走近我,轻轻的将我揽进怀里。我知道,每每这般,我便是伤了他的心。但他却是笑着一次次包容我,将我揽进怀里,那无声的安抚不知是在对我还是对他?
夜风阑动,一挑帘便可见漫天的星斗。剪烛、煎茶,我自是没走!他在,我又怎可一个人离去?他拗不过我,也只能一声无奈的叹息,将我揉进怀里。“小柒,我该拿你怎么办?”原来,太爱一个人,竟会变作这般的六神无主!这般的不知所措!宠爱一个人,早已失了分寸!
忽闻,一阵急旋的号角声。沉重,带着浓浓的回响之声,听声音应该是大号!只是吹些什么我却不得而知。慌然挑帘,便只见不远处的三里之地,火光漫天。来不及多想,一把便揪住一旁匆匆而过的将士,急急问道“将军呢?”“将军已赶去前方查看,特命我等在此保护将军夫人!”那兵士的神情一脸庄重,顿时只让我觉得这是一场硬仗,而苍漠瑾前去的地方更是危机四伏。没有来由,竟让我一阵心悸难熄。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对方的主帅是父皇,而主将便是权家小子。这一直是我最忌讳,最不愿面对的。之所以这般,所以我从不过问苍漠瑾有关的任何部署。只是,如今这般,漠瑾只身前往,我又怎可置身事外呢?
“夫人不可!将军有令,让我等在此保护,绝不可让夫人涉险!”我不太清楚苍漠的军衔制度,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次拦住我的将士,官职绝对不低,功夫绝对不弱。只是,这却是让我尤为的担心!漠瑾,将军中的得利干将都留下来保护我,那他该如何?父皇心思缜密尤其精于兵法,善于权谋,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会轻易出手,而一出手便是狠厉无比,说他老谋深算绝对不为过。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父皇的性子了,只是正因为这般,所以才令我这般心急如焚!
“你留下!守住阵地,稳住军心,切不可慌乱!”冷冷的话语,容不得拒绝。这便是我,越是这时候,越是不容人拒绝我!这个时候,谁挡我谁便是我的敌人!缓缓的抽出腰间的长鞭,利落的飞身上马,直奔而去。“夫人……”那将士唤了一声,便见我猛的回头,而长鞭呼啸而过,鞭风一扫便已到了他的眉心。“你不信我?”冷冷的话语,不带丝毫的表情。我在等,用眨一次眼的时间再等。若是他不让,下一秒我的长鞭绝不会吝啬穿破他的喉咙。
扬唇一笑,嗜血而又慑人。却只觉那将士眼神一阵闪烁,犹豫不决,却是蓦然间垂头,自觉让开了去路。正待我打马而去之时,却忽见他猛然抬头,眼神却是无比的坚定,自信满满。“夫人放心!末将定会守住阵地!决不负夫人吩咐!”他的话语高昂,不知何时竟是一种锐步可挡的士气。
记得有人曾说过这么一句:一个人一生,应该有一次为了一个人而忘记自己!乍一听,似乎觉得很容易,只是这世间却没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一人而忘记,哪怕是一次。我试过,却是不知结果如何。
厮杀声渐近,可闻不远处是马蹄骤乱的声音。策马扬鞭,直逼而去,却从未想过,早已过了刀光剑影。地上一片凌乱,漫天的箭矢飞过,穿过那些将士的身躯,刺入那些战马的血肉。死伤无数,烟尘缭乱。混沌间依稀可辨,那些腥红的血水,蔓延过,汇聚成河,漫过一地的刀枪剑戟。一片刺目的血腥,满目的苍夷,而多少两国的将士又永远的眠在了这里,成了没有墓碑的生命。而为了的仅仅只是那利欲熏心的君王所谓创立宏图霸业的野心。
夜风漫过,悄无声息,我却只觉透彻心凉的寒意,让人不觉间瑟缩着身子。“漠瑾,你在哪里?你究竟在哪里呢?”喃喃自语,匆忙间路过一具具的死尸。每每这般,我的心便提到了嗓子里。是的,我怕!我怕见那染血的银白色软甲!那是漠瑾的战衣!如今细细一想,漠瑾并未主动出兵,反而是被迫迎战。如此说来,出兵的竟是父皇?父皇身处的白城,处于易守难攻之地。再加之,漠沃尔兵弱,尚且失去杨家的虎狼之师,如今这个时候又怎么可能轻易出兵?莫非,这一切皆只是圈套而已,全是父皇试探漠瑾而扔出去的石头?所以才会这般草草收场,速战速决?只是,若当真如此这般?又怎么不见漠瑾搬师回营呢?难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以漠瑾的实力怎么可能在瞬间就灰飞烟灭?纵父皇如何的善于运筹帷幄,纵漠沃尔的兵士各个犹如神兵一般,我均不能相信漠瑾他就这般轻易的离我而去。他说过,要与我一起白头,绝不会就这样轻易的一个人离开!不会的!我摇头,喃喃自语。思想斗争得厉害,各种可能的原由飞快的在脑海里掠过,究竟漠瑾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