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丝毫的犹豫,抽剑斩断缰绳。纵身跃马,甚至不用我夹紧马肚,勒紧缰绳,它便已然一声长鸣,一跃而起直飞跃高高的围栏。果然好马!一鸣惊人、一跃不凡!不过,自然这一鸣,也早已预示着想要脱身似乎有些麻烦。明亮的火把,团团将我们围住的小厮。我淡笑,伸手顺了顺“水冉”的鬃毛。然后便见众人退去,一人到了身前。来人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丝丝早已斑白。模样很硬朗,看起来只觉性子大概有些古板,一声的肃穆,不怒自威。“来者何人?”很凌厉的眼神,不容人放肆。“在下薄雨,这马,在下买了!”神情傲然,随意坐于高高的马身。想来不难看出,今日这马,就算他不卖,我也是要带走的!“一千两!如何?”一千两银子,的确很贵!“古人曾以千金换马,今日我有心效仿,不知场主可愿成全?”扬唇一笑,再看那场主的神情却是不容拒绝!
其实,不难猜出“这一战”结果如何?你又可曾见过,有人夜半偷马,身上还带着一千两的?那话,只不过是用来安抚躁动的人心的缓兵之计罢了!最终结果还不是得发挥坑蒙拐骗的伎俩,再加上血腥的实质。只是,这结果与我想象中的竟有些不大一样。
“这位公子,深夜来此当真只是为了买马?”丝丝的隐忍之色一闪而过,平复得不见丝毫,神色深沉,一脸的深不可测。微微上翘的尾音,不见丝毫的怒色,但不悦的神情,又自是不必多说。“莫不是,你还当我来盗马不成?”我笑谑,偏头一扫而过,锋芒毕露。“公子,真会说笑!”他看着我的神情,依旧沉稳、不见丝毫的喜怒、难以琢磨!只不过,说的话确有大气磅礴之感。不错的威慑力!看来这样的场主的确有几分不简单!“是,我是来盗马的!”我大笑一声,伏着身子贴着马背,双手随意的搭枕着,既而立起身子,一个干净利落的横跨,整个人便顺势翘着二郎腿坐在了马背之上。有些自顾的邪邪一笑,睨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我总是喜欢把人惹急!别人说正经话的时候,我喜欢说笑。别人说笑的时候,我喜欢讲一个更大的笑话。苍漠瑾曾说,我有把圣人逼疯的潜质!我笑谑,拱手答曰“过奖!承蒙先生谬赞!”不过,此时看来,这话倒是不假!
“水冉!”我淡笑着请唤了一声,俯下身子,揪了揪马耳,同它叽里咕噜的,大概说了些鼓劲的话。忽闻,一声嘶鸣,响彻马场之内。”水冉“扬蹄,开始撒了开来。扬唇一笑,手指于衣袖间翻飞,大把的银针飞射而出。我本不想伤人,得马如此,是该好好感谢将它“送予”我的场主大人。
马速很快,直奔城西口。我估摸着,若是刻意制造些混乱,兴许场主便无暇顾及于我啦。扬唇一笑,蓦的出手,一甩长鞭,便成功的击断了一排排马厩的围栏。勾起食指,放入口中,轻松的一声口哨。只见惊慌失措的群马,开始冲撞而出。惊了的马,慌乱的人群,顿时整个马场之内乱作一团。猛的勒住缰绳,回眸一笑。“场主好像有事情要忙哦!那么在下就不打扰了!”拱手、淡笑,我是蓄意挑衅的,眼底的笑意一片冰凉。霎那间回眸,只见场主弯身不知在地上拾起什么。“算了!不必追了!”终,他喃喃的开口。没有叹息,也没有怒气。嘴角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不知为何,看着总让人觉得高深莫测。“谢场主!”一提缰绳,直奔城门而去!
“驾!”夜风很凉,呼啸而过!而我却奔赴在去白城的路上!去意决绝,不是没有挣扎过,不是没有想过那病榻之上的男子。只是,我明白我于他之间,似乎总是隔着太多、太多!他是一国之君,这辈子所谓的是锦衣玉食、龙袍夹身,住在华美的宫殿,宫墙重重、阴谋重重,权术、手段都决断着生死。他会有很多的女人,会为那些女人建华美的宫殿,今天宿在这,明天宿在那。他不能一心对一个人!而你,似乎永远也成不了他的全部!他也许爱你!可是,你却得排在江山社稷之后!他也许爱你,只是你会永远的失去自由!他也许爱你,但他的薄凉却是不容忽视!
“苍漠诣,再见了!”城西有一个高台,在那里可以看见皇城的全貌,包括那楼台深锁的皇宫。别了,苍漠诣!也许,我是爱你的!只是,你我皆是薄情之人。你爱我,可你更爱江山。我爱你,可我更爱自由!之前,是我留不住你;如今,你也不必留我!我叹息,远远的眺望着深深的宫闱,毅然决然!
爱,总是不如被爱!而慢慢的,被爱成习惯,会变成爱!我混入军营,摸黑找到了苍漠瑾的营帐。将帅之帐,同将士们稍微隔着点距离!帐外点了一堆烧得通红的篝火。我贴着帐篷,小心翼翼的饶了进去,心里却是暗暗咋舌。这一路而来似乎通畅无阻的,这防卫未免也太差了些。嘴上小声的嘀咕着,心里却是止不住的开始担心起苍漠瑾的安危。哎,真不知道这个闲散王爷究竟怎么样了?整整十五天过去了,也不知道他有没有伤着了。不知为何,细细一想竟有些心疼。我心疼那个男子,那个如水一般淡然的男子!那个闲散的王爷,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记忆里,他总是附庸风雅的,带着几分顽劣不羁,开了整整一条街的酒肆却只是每每饮茶。沙场是无情的!血腥、杀戮、断肢、死尸,他如今变成怎样了?想着,想着,不觉泛出丝丝的苦笑。
忽然间,只觉有个冰凉的东西搁在我的脖颈之处。很凉、很锋利!“谁?”略带沙哑的声音,沧桑间竟带着丝丝的冷意。不如往常调笑那般的动听,却是很有磁性,听在耳膜里暖暖的!淡笑着,慢慢的转过身,很慢、很慢。漆黑的夜里,他的双眸依旧美丽,灿若星辰、熠熠生辉。他仍是没有穿铠甲,满头青丝如墨,被那淡紫色的玉冠紧紧的箍住。他愣了一下,微微的诧异。微微的皱眉,既而他淡笑着!颤着手指,抚上我的脸颊。“是你吗?小柒?”他低低唤了一声,他嘴角颤抖得厉害,竟是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他的手很轻柔的抚过,隔着薄薄的黑纱,我却分明感觉到那厚实的茧,那是握剑而来的!他一定吃了许多苦!一定忍受了许多!我淡笑着,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竟觉自己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的点了点头。他笑着,微微偏头,一挑手指,面纱便已然到了他的手中。他的手指摩挲着,轻抚着我的脸颊。拇指与食指轻轻的一拭,这个动作,我恍然才明白自己竟也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