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然一笑,弯腰鞠躬行礼。“臣妾给母后请安!”不卑不亢,行礼所言仍是如同从前那般。毕竟,苍漠诣仍是由着我担着皇后娘娘的虚名。想来,如此一来,我还是得按她儿媳妇的理解前来参拜。扬唇一笑,再抬眸打量眼前之人却是早已换了个神情。
有人说,爱情是含笑饮毒酒!正如《射雕英雄传》中欧阳克凄楚一笑,一扬头毫不犹豫的饮下穆念慈递至唇畔的毒酒,留下最动人、缠绵的眼神。我总是常常在想,欧阳克在那个时刻会是一种怎样的疼。仰头错愕之间,直把毒酒当做了爱人最后给的缱绻,那个时候他的眼神复杂而又眷念,浓浓的最后只剩下爱慕与坦然的无悔。迩如今,仍是一杯毒酒,苍漠诣御赐。我却只是扬唇一笑一饮而下,没有丝毫的犹豫,决绝就算作是我最后的成全,最后对那份寂静爱情的成全。
“漠沃尔彦柒,哀家问你,瑾儿可否真是为你了一个人去了疆场?你,你们之间是不是已经,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只是淡然转身回眸静静的看着那厚重的朱漆大门阖上,错落的光影斑驳的点滴投在我的身上,一时间远远的看着犹如错愕难懂的深情。寂然,扬唇一笑回眸直视着那脸色惨白的太后,淡笑不语。良久,只闻一声沉重的叹息,我才恍然惊觉太后那老泪纵横的脸颊上丝丝缕缕银白的碎发。她竟一瞬间老了许多,她的狠厉、她的刚烈不再,只投射成斑斑点点的凄凉。
“漠沃尔彦柒,你可知罪?”太后的声音猛的拔高,丝丝的震怒发挥得毫无保留。呵,太后毕竟是太后,毕竟是皇家之人,就算再如何的哀恸只不过瞬间的功夫便已是无比的清醒,这便是他们真正的薄凉!是她们的武器,也是她们克敌制胜、无往不利的法宝。“我有何罪?”仍是扬唇一笑,满眼的笑意直接挑衅的凝视着太后那震怒的神情。仍是一副事不关己、丝毫不在乎的模样。扬唇一笑,眼底却只是剩下满目的冰凉。呵,我有何罪?的确,我有何罪?也许,我明白,可的确是不大懂!爱一个人或是被一个人爱,就真的有错吗?
“你有何罪?你居然还敢问你有何罪?”她的声音尖锐得可怕,我只是皱了皱眉头,不明白为何她会这般的抓狂。“那好!哀家今日就让你死得明白!你可知身为女子该时刻谨记《女德》、《女戒》?如今,你身为堂堂苍漠一国之后,却是不守妇道,蓄意引诱自己的皇弟,做出不伦之事。你说你该如何容于世?又何担得起你母仪天下的皇后之名?仅此一条就已经不容于世。你可知你不仅陷瑾儿于不义、不孝之道,而如今瑾儿居然为了你只身前去疆场生死未卜。你……你这妖女,你可知罪?”太后气得浑身哆嗦着,最后激动得猛的支起身子,直指我的眉心。她的模样,显然很像传说中隐匿于冷宫深处的厉鬼,难免不惹人嗤笑一声。只不过她声泪俱下的控诉,却是无比的好笑!不知为何我在她的口中莫名的就成了十恶不赦之徒。突然就很想笑,于是乎我扬唇放声大笑。笑着、笑着却是恍然想起如今的隔世。这样一个荒谬的年代,女人永远只是隶属于男人的附庸品,永远是被封建礼教奴役的对象。女人犹如一曲悲泣的怨歌,载着世俗的怨念。
我可知罪?可笑的是,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有罪还是无罪。“我可知罪?”喃喃自语,扬唇一笑。“我知不知罪重要吗?想来太后自是听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有丝毫的解释,不仅是因为解释太过苍白,而我还害怕负了一丁点苍漠瑾的深情。苍漠瑾,苍漠最为尊贵的小王爷,二十三岁的年纪,没有王妃,甚至没有侍妾。被迫奉旨成婚,却最终在新婚之夜拜堂之前逃离。如此的深情,深深几许,我知我不能负!
“大胆妖女!你可知道因为你一人,多少漠沃尔的百姓流离失所?你可知因为你一人,多少苍漠的将士血洒疆场、回不得故乡、见不得妻儿?多少人从此失去了至亲的骨肉?就连哀家,就连哀家也因为你失去了自己最为疼爱的儿子!你可知道沙场无情,瑾儿因你这一去也许就再也无法回来了,你知不知道?”她的声音隐隐的略带丝毫的哭腔。她的控诉一字一句,可我却听得不大明白。苍漠同漠沃尔之间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因为苍漠诣的野心,同样也因为父皇的野心,因为所谓的天下一统,这些战争都是不可避免的!有战争就会有牺牲,就会有人失去!有人失去生命、有人失去至亲、有人失去家园、有人失去故土、有人失去国家……只是这一切又与我何干?为何,我偏偏就要认真的做这一场场漠沃尔同苍漠之战的炮灰。为何,既让我为难,却还要背负如此的不堪之名。苍漠诣,你真的就恨我如此吗?你一次次为难于我,娶了我再弃之。弃之却偏又要困之,毁之。究竟,我们之间是一种怎样的孽缘,要你这番苦痛的纠缠难休。
“这天下要战要和,与我何关?若我真能左右,这般又怎会受制于你?”扬唇一笑,酸酸楚楚只似今宵,又有何人知?“你能!”斩钉截铁的话语。少许的诧异,我猛的抬眼盯着太后那狠厉的双眸。那里边太多的仇恨、太多的怨念,太多、太多难以抒怀的感情。我只是紧紧的盯着她的双眸,淡然一笑。“为何我能?我如何能?”凄然一笑,这一切究竟是太后的高估,还是我自己的难以思量。
“只要你死!”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骤变的可怕!狠厉劲一闪而过,只剩下那种复仇的快感。那种强烈的冲突对比,冲击着我的视线,灼伤着我的眼底。我却只是故作大笑一声,装出一副丝毫不在乎的模样。“只要你死!”短短的四个字,她却说得那般的急切,那般的迫不及待!究竟,我们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血海深仇,竟让你恨我到如此咬牙切齿的地步。“为何?”我只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整个人尤为的平静。我只是淡笑着,看着她,异常的平和。“为何?”淡笑而语,唇畔是浅浅的梨涡。我想,那个时候的自己一定很美!那个时候的漠沃尔彦柒一定极美!因为,远远的我看见了太后的错愕,以及纪丝络眼里一闪而过的嫉妒之色。漠沃尔彦柒,本是极美的女子。她的娘亲便是极美,而她更甚至。倾国倾城,也就如此罢了!只是如此的倾国之姿,却落了我这般薄凉的性子。也许,实属不该!也许实属天意如此!只是隐约之间却渐含哀意,毕竟我不负当年模样,只是为何偏偏又是如今当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