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水笙侧了侧头道:“别叫杜少爷了,别扭!”
药药道:“你是知府的儿子,当然要叫少爷的,那不别扭。”
杜水笙侧回头道:“那为何不管你的龙哥哥叫少爷!”杜少爷今儿的火药味儿真浓,也不知是谁得罪了他,药药心里忖度着。
“不叫你少爷,那要叫你什么?”
“随你的意!”杜水笙抛下这么句话,就衣袖一挥背着手走了。药药僵着笑容木在原地,一时想不明,杜水笙这是耍哪门子的大少爷脾气。
“那就叫杜大哥,好吗?”药药朝杜水笙远去的方向大喊一声,没得到回应,许久有了声音,是从背后传来的,但不是他。
“他更喜欢你喊他杜哥哥……”药药闻声旋身,见冯元友离她几步远立着,眼睛向着杜水笙离去的一方。
“你怎么知道?”药药瞅冯元友道。
冯元友回眼也瞅着药药笑道:“天涯哪儿无芳草,何必独守一枝花。”
“冯大哥,你这不是答非所问,牛头不对马嘴么?怎么吟起‘诗’来了?”药药歪着脑袋瓜子,脸上打了好几个问号。
冯元友收住笑道:“世事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杜水笙爱着药药,药药却全然不知道,而他呢,深爱着杜水苋,可杜水苋亦是浑然不知。生气的时候她会想起他,因为他是她最好的出气筒;难过的时候她会想起他,因为他是她暂时的抚慰剂;开心的时候她不会想起他,因为他已然过期,而她依偎在了别人的怀里。就拿方才来说,前一秒还在他肩上哭泣,下一秒已拭干了泪水,躲在了别人的怀里嗔责,想来没有什么比这更痛苦的事了。
药药着实给冯元友唬了一大跳,她没听错吧,冯大哥竟然说他爱她?“冯大哥,这使不得的,使不得,我喜欢的是龙哥哥!”药药后退了几步,慌得急摆手。
冯元友见药药唬成那个样子上前几步笑道:“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看你都唬成什么样了?就算有感而发,那也不是对你。”
“那是谁!”
“小姐,你也来了。”药药奇怪了,怎么冯大哥和小姐都知道她在这呀。
龙凤娴黑着个脸闪着泪花道:“我就不能上这来了?这是我的家,我爱上哪上哪,用得着你管吗!”若非她一路追着冯元友来,想赶上他好好送他一程,哪想冯元友并不是回去而是寻药药来了,还说了那些话,何不叫她怒气冲天甚至怒极生悲。
见龙凤娴闪泪了,药药忙摇头解释道:“小姐,药药不是这个意思。”
“啪……”龙凤娴行进一步用力刮了药药一巴掌道:“你就是这个意思,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充其量你不过是个卑贱的丫环,凭什么勾三搭四的,去狐我哥还不算,现在又来狐元友哥,这么能狐为何不到妓院狐去,看你那一副妖精样!”不仅药药被龙凤娴这一言行举止给惊住了,一旁的冯元友亦被惊得不小。
冯元友前去把龙凤娴拖到一边道:“凤娴,你在做什么,你疯了吗!”
“是,我是疯了,被她给逼疯的!”龙凤娴指着一手捂住红了半边脸的药药,几近咬牙切齿。
药药被打了只是疼在脸上罢了,可她实在受不住龙凤娴毫无原由、空穴来风的辱骂。药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多么的无辜多么的冤枉,于是眼泪便愈哭愈汹愈流愈涌。她怎么就一副妖精样了,她怎么就狐龙哥哥了,她是真心喜欢龙哥哥的,她也没狐冯大哥,她和冯大哥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心里有为自己辩解为自己证清白的千言万语,然受了刺激和创伤的她说不出只言片语,只能忍辱调头,哭着跑开了。
“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冯元友瞪了龙凤娴一眼,没再理她,赶着蹦去追药药了。龙凤娴见冯元友追药药去了,再抑制不住,蹲下身来哇哇大哭了起来。冯元友刚奔到药药居住的房门前,药药恰好把门给闩上了。
冯友上前扣了扣门道:“药药,别把凤娴的话放在心上,她那是无意中说的胡话,你别理她。”
药药倚着门背擦了把泪,强笑道:“冯大哥,我没事,你追来做什么,我只是累了想躺床上休息一会,你不用睬我的,你离了吧。”听那泣咽的声音,勉强的笑,没事就奇呢!冯元友心想。
可药药既这么说,教他也不好违了她的意,况他和药药接触了这么久,他对药药即使算不上知根知底,也明了药药是那种心胸豁达想得开的人,而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她不会把龙凤娴的话放心上的,说不定明日起来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反正呆在这也起不到任何作用,还是离了好。也不知今个儿龙凤娴哪根筋不对劲了,拿药药来撒气,做得实在是太过火了。这倘或是为了龙石延那也不必如此吧,但若非为龙石延又是为甚发这般过态的火?
冯元友一面走着,一面怎么也想不明白龙凤娴今个儿的所作所为,故而心情郁结,憋着一股气,也没去找龙凤娴究个清楚,一径儿朝大门回去了。
药药闻脚步声默了,知道冯元友已经远去了,于是就奔几步扑到床上,将首埋进绣花被褥里,禁不住委屈,呜呜地哭了起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重重地打了;长这么大,她亦是第一被人无端端地冤枉。药药心里实在憋屈得很,却又找不到东西发泄,而她也是个不善于发泄的人,因此只能默默地哭泣,以舒缓一会情绪。然情绪一来就不是一会的,药药怎么也哭不止,那被褥都被眼泪浸湿了一大块了。
天渐渐暗了,药药哭得疲倦了,正要朦朦胧胧趴伏着睡去的时候,外边传来了“扣扣……”的叩门声。药药没起身,也起不来,她的手、脚乃至全身上下都麻得厉害,只得沙哑着声音道:“谁?有事儿吗?”
“是我,花香姐姐,药药你没事儿吧?老太太喊你呢。”花香边说着边要推门进去,奈何里头上了闩推不动,花香不免有些担心,以前药药不到掌灯时分,要在屋里的话是从不上门闩的,怎天今个儿都还未完全黑了就上闩了?且她方才找药药时,听一丫头说,她看见药药红脸红眼匆匆地奔了回来,进了屋子就把门“吱喽……”一声关住了,还说元友哥跟在药药后边追着,还说他们说了些话,因她隔得远具体说了什么,那丫头也没听清。看来药药是有事儿发生,听那沙哑的声音,很显然是哭了好久造成的。
等麻痹过了,药药赶紧儿翻起身来道:“好姐姐,你先去回了老太太,我等会儿就来。”
花香不放心道:“药药,你开开门儿,你肯定是有事。”
药药清了清嗓子,尽量恢复原来的声音笑道:“当真没事儿呢,我方才和龙哥哥他们玩得太累了,回来的时候一不小心睡着了,睡梦中左侧右翻的,乱了衣裳发髻,姐姐得给我一些时间打扮整理一番,才能见人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