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香见药药离了,自己也不爽地往一边去了。
药药来到花香居的房门前敲了敲,听得里头道:“进吧……”,药药便推门一步步行了进去,翻了帘子见花香坐在床沿上粘线。
药药凑了过去仔细瞧了瞧道:“这是干什么?”
花香一面拿眼瞅了瞅药药,一面绣不停道:“绣手绢儿呢……”
药药指着手绢上两只活灵活现的戏水鸳鸯道:“我认得,这是鸳鸯,好像活了似的,好生漂亮!这是绣给谁的?”
花香脸红了红道:“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我也晓得。这手绢定是为他人绣的,而这个他人不是别人就是自己的意中人。”
“好犟的嘴!你又怎的晓得?”花香听药药这么一说,不觉带腮连耳通红。
药药咧嘴笑道:“以前柳丫就绣了一鸳鸯手绢儿送给她中意的人呢……”
“柳丫是谁?”
“你不识的,好姐姐,只管告诉我那人是谁罢。”药药一把抢过手绢,把手举得高高地,扬了扬绢子,好似在示意花香不说便不还了。
花香哀求道:“好妹妹,我说还不成吗,仔细别弄坏了,绣了我好些天的。”
药药粘了上去笑道:“那说呗……”
花香俯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线扭捏道:“那人你认识的……”她认识的,她认识的男子好像也不多,但也不算少,会是哪个呢?
“是张剑?”摇头。
“那是张飞?”
花香还是摇头道:“他们是谁,我都不识得。”
药药一拍自己的脑门儿道:“他们都不是这的,姐姐又怎会识得他们呢,我都糊涂了,再让我猜猜。”药药凝神忖了忖道:“把龙哥哥除了,就剩杜少爷,冯大哥,马管家,顺子,老爷还有……”
“嗳,我说药药,你要把全宅的男子都罗列出来不成,那要猜到何年何月?”
药药龇牙道:“花香姐姐,你就直说了吧,免得我猜到猴年马月呢。”
“那好,不过你得应了我不许告诉别人。”
药药把绢子还与花香道:“这不成问题,药药不会说的。”
“是……是才洋哥……”方才的红云未散,又新添了些,花香的粉腮更红了。
“啊,是他呀。”她怎么把李才洋给忘了。
“嘘,小声点。”花香食指抵着唇道。
“为何这般小心翼翼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药药不解,两人既是相好了,为何怕人知道?
花香垂着眼帘道:“你不懂,我都还不知才洋哥的意思呢,或许他是不喜欢我的。还没确定就传了出去,这样不好。”
“那你送了这鸳鸯绢去,他不就晓得了。”
花香又动手绣着未完工的手绢道:“那倒是,若才洋哥收下了说明他也是喜欢我的,若是推却了……”
“那就表明他不喜欢你……”花香凝着手绢儿颔了颔首。
“花香姐姐不仅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好,才洋哥是不会推却了你哩。”
“就你嘴甜……”花香‘噗哧’一声嗔道。
“嘻嘻,花香姐姐,这玩意儿,你教教我罢。”药药挽起花香的手臂道。
花香有些吃惊道:“你不会刺绣?”
“见别人弄过,可我从未碰过。”
“既未碰过,那现在又学它做甚。”
药药暖暖一笑道:“那自然是有用得着的地方的,花香姐姐,你就教教药药嘛,嗯?”
“成了,成了,别摇了。”花香手都快给药药摇断了,想不应允都难了。
“太好了!”等她学会了,她也要给龙哥哥绣鸳鸯手绢儿。
不过是让花香姐姐教她粘线刺绣而已,没想到犹未碰到针,倒给灌了满满一脑子关于刺绣的知识,说什么学绣前得先打个基础,搞得药药脑子晕乎乎的,差点都回不去了。
药药微乎其微只记得,刺绣的两种绣法,锁绣和平针绣,还有就是历来的四大名绣,湘绣、蜀绣、粤绣和苏绣,而花香姐姐绣的是杂糅了这四大名绣的一些技法,都是祖传下来的,她说难亦不难但学起来也不易。就算不易她也得学,她要亲自绣绢子给她爱的人。药药枕在几案上,从胁下掏出那条灰色绣花手绢那是龙石延的手绢,摊开贴到脸上,微闭着眸子笑得如痴如醉。
一段日子,药药都不得闲,一面要陪老太太说话儿,一面做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但最大的功夫还是花在了针绣上。自花香教了她刺绣技法后,药药一门心思都投到了粘线上,做他事时也念着挂着总是心不在焉,老太太虽有所注意也没说什么,全当她是念着龙石延了,但私下里没少挨馨香的啐骂,药药自认理亏,遂也唯唯是喏‘耳提面命’好生道歉。
闲着刺,忙时想,晚上还粘线粘到二更天,除了龙石延他们偶尔过来用饭,药药一个半月里几乎都没见着龙石延,更甭提去玩儿,说话儿了。针完了最后一线,药药心里再抑制不住狂喜,哈笑着把绣好的比翼双飞绢朝上抛起后遂又接住,不停地亲吻。仔细瞧那绢,虽不精不专算不上好,却也绣得有模有样,拿得出手。不知龙哥哥见了,会是怎样的表情呢,惊喜?高兴?感动?激动?
药药怀揣着忐忑欢喜而又焦急的心情,掖着手绢,急急地往龙石延那赶去,恨不能一步就跨到了那。犹未走到路的一半,刚转过一山丘下的弯道,只听山丘那边有嬉笑声传来,女声男声都有,正闹得欢,不知在做什么呢。药药不由煞住脚步,凝神细听,那男声好生耳熟,啊!不就是龙哥哥的声音吗?药药心下大喜,即刻登山渡水,绕树穿花奔那声源处去了。
待药药走近了,才知道原来都有一堆人在那绿草如茵野花吐芳的扩地上放风筝,怪不得如此热闹,怎地就没人叫上她呢,好不够意思!看那边顺子和萃竹共放一只蜻蜓筝,跑呀笑呀的,欣欣然开心得很;再往下看,龙凤娴放着长线,凝着那蜜蜂筝微笑,却时不时拿眼往一边溜去,而杜水笙则在一旁环着手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扭头再朝另一边看时,药药脸上的笑顿时敛住了,龙石延和杜水苋两人同放一只双蝶筝,对视笑着,眉目传情,恰似那两只粘在一起在空中缠绵翩跹的蝶。
好一个梁山伯与祝英台,一股无明妒火串上心坎,药药郁郁侧头,瞥见了冯元友独自一人坐在斜坡上,便忿忿奔了去,一屁股坐在了旁边。药药在冯元友身旁坐了许久,也不见冯元友睬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药药跳了起来,蹦到冯元友眼前,拍一下巴掌噘起嘴道:“冯大哥,连你都不理我!”
冯元友见视线被人挡住了,这才回过神来道:“你找来啦,药药。”
药药把嘴噘得更高了道:“还说呢,有玩的也不叫上我!”
“那你可把我给冤枉了,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主人不许叫,客人又怎敢自作主张。”冯元友两手往后枕在草地上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