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死孩子,不领情就算了,哼!
筵已过半时,太子招手,几个衣着古怪的人进殿向皇帝跪拜。之后开始表演,我知道这是民间杂耍——耍花坛。
一位穿灰衣的中年男子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扶到自己肩上站定,另一个十多岁的蓝衣少年将一个瓷制的大花坛放到自己头顶,让花坛在头顶转动,然后沿着伸展的左右手臂转动。那花坛就像黏在他身上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掉下来。
蓝衣少年将花坛轻轻一抛,花坛在空中旋转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很自然的落在小男孩的头上还在转动。
蓝衣少年又取出一个稍大点的花坛放在身上各处转动,然后将其抛起,花坛又落到小男孩头上正在转动的花坛上,两个花坛一齐转动。
如此高难度的杂耍,让观者赞不绝口。坐在我前面的妃嫔们都吸气惊呼,有的还悄声说那孩子会掉下来。
出乎意料的是一连四个花坛在小男孩头上转动,没有一丝不稳的。
大概一炷香的时辰,中年男子的两只手上,蓝衣少年的头顶、双手都顶着转动的花坛。
皇帝抚掌赞叹,“好把戏,有裳。”
底下众人皆附和点头称赞。
杂耍毕鼓乐起,十多个女子上前起舞。席上众人饮酒的饮酒,看舞的看舞。
我低着头打盹,这筵席什么时候结束啊!心里哀叹了数次。
抬头,看到慕容忻正朝我使眼色,手朝大殿门口指了指。
眼睛巡视了一圈,见众人都盯着殿中央的舞者。向身后彩云她们挤了下眼睛示意我先出去一会,见她点头我便弯腰偷偷溜了出来。
呼吸着外面清冷的空气,心里畅快了许多。四周冷寂只听到簌簌的飘雪声,我顺着花灯向前走去。
“走这么快做什么?”
我驻足转身看着那个踏雪而来的人,朦胧的光晕下他的脸染了一丝红晕,不知是红色灯笼映的,还是他喝酒的缘故。
“是你走的太慢了。”我拍着身上的雪幽幽道。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抬手轻轻拂去我头上雪花,温热的气息喷在头顶上暖暖的。
俯身,他的手慢慢滑到我脸上,温热的手掌贴着我的脸颊。心里扑通一下,我刚要扭头,他的另一只手也贴了上来。
我的脸被两只魔爪捧着,这样的姿势很是诡异!眼睛四处转啊转,就是不敢碰上他迷离的眼神。
我忍无可忍,准备要拍开那只魔爪时,他很利落的在我额上弹了一记。
好疼啊!
我揉了揉额头,呲牙瞪着他,“慕容忻你有病啊?”
他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不是我有病,我看你是快要冻傻了,脸这么冰。”
我一愣,抿了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暖暖的。
他拾起我身后斗篷的帽子盖在我头上,自顾自的说道:“这么大人了,还不知道保护自己,笨死了。”
我挥拳本想砸他脸,他似是知道我想法一个闪身我扑了个空,脚下一滑身体重重向地上砸去。
完了,这下要摔残了,我认命的闭上眼。
还没触到冰冷的地,身子落进一个结实的胸膛,温暖的气息瞬间窜入体内。
还未待我反应过来,戏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你这是主动投怀送抱么?”
我咬牙切齿道:“慕容忻!”
在他身上狠狠捶了一拳,我使劲推他。他竟丝毫未动,圈在我腰上的手臂像箍紧的烙铁。
他却越发的猖狂起来,另一只手也围上我的腰,下巴还枕在我肩上,十分享受的叹了口气,“这样是不是很好。”
我气急了,狠狠踩了他一脚。他终于知道疼了,松开魔爪往后退了一步。
他吸气埋怨道:“你这野蛮女,就不能安静一会。”
他脸上的表情就像很委屈的怨妇,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瞪着我,“刚才为什么对梁王笑?”
“啊。”我愣了片刻,知道他说的是在含元殿,梁王向我进酒的事,怪不得他当时那种表情呢!
我白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向前,这人真是莫名其妙!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梁王笑了?”
“你那表情不就是在笑么,还笑的那么开心。”他这语气怎么像是没给糖的孩子。
我转身绷着脸扯了扯嘴角,“这算是笑么?”我才不会对那只可恶的狐狸笑呢!
无视他吃惊的表情,我继续往前走。
“我怎么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你分明在笑。”
他还在我身后继续抱怨,这死小孩真是伤脑筋。
“随便,你爱信不信。”我低头快步朝前而去。
“好,好,好,我信,我信。”
他小跑着跟了上来,见我不理不睬,扯住我袖子急道:“我信,我真信。”
我揉着耳朵,“知道了,那么大声干嘛,吵死了。”
他没再说话,安静的走在我旁边,空寂的夜里只听得咯吱咯吱的脚步声。
曾几何时,我和慕容悯也是这样并肩走在大雪中,如今他已转世投胎了吧,不知能与他并肩看雪的人是谁?一定是个很美的女子。
我抬头冲着夜空轻轻吐了口气,不管是谁只要他幸福就好。
“你是三哥纳的妾么?”
妾,我是么?我应该是他的妻吧,也不对,他的妻是吴紫裳。我只是个替身,什么都不是。
我摇头,垂下眼睑,“不是。”
夜风夹着雪花吹散了我缥缈的声音。
慕容忻脚步一顿,语气很认真,“你跟三嫂有点像。”
“嗯?”我转头不解的看着他。
“我是说感觉,就是说不出哪里像了。”
我心想那是因为你看到的其实是同一个人。
我记得几年前和慕容忻一起去采药,他说‘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感觉很奇怪,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了,总之你跟这里的人不一样。’
我摇头一笑,这孩子的莫不是洞察力太好了,这样细微的东西也能发现。
“三哥这样做对你太不公平了。”他声音忽然提高,吓了我一跳。“怎么让你代替呢。”
对于他突然转变话题,我一时没理解这话的意思。
傻傻的问了句:“代替什么?”
慕容忻跳起来在我头上捶了一记,“你笨啊,反应这么迟钝,三哥是把你当成他的王妃了。”
啊!我终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他说我跟楚王妃感觉有些相似,所以慕容悯就把我当成了王妃的替身。
可是,这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慕容悯他是知道的。
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还是不要了,等事情结束了再告诉他也不迟。
“我怎么不知道。”我离他站远了点,免得又被打。
“我跟楚王是萍水相逢,你别乱想。”萍水相逢么?似乎不是这么回事,虽然说这话有点心虚,但我还是要理直气壮的道:“况且我也不喜欢他”。“如今他已经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最后一句话似是说给自己听的,声音小的只有我自己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