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烈日当空,慕容忻一夹马腹,那马便往回冲去。就只剩下这半日了,我的心突然跳的很快,希望能赶得及。
回到府上快要日落西山了,算起来离上次慕容悯中毒的时间还有几个时辰。
一到书房,我立刻吩咐管家烧热水,准备些火炭。然后让所有人都退出了书房,只留下慕容忻。
将曼陀罗的花和天仙子的叶还有断肠草的茎,混在一起捣碎,然后取出毒汁,把剩下的渣子倒入浴桶中。
桶里的热水变绿了,冒出绿气来。
“慕容忻,把慕容悯的衣服都脱下来,然后把他放到浴桶里。”我低着头拿着银针在火炭上烤着。
他恩了一声,开始照做。
以前只见过爹施针救病的人,却从没碰到过中剧毒的,不知道这样能不能把毒逼出来。医书上提到用针灸和药浴能逼毒的,但说的也不是很详细。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慕容忻好了没啊?”动作这么慢。
“好了,你来施针吧。”他眼神奇怪的看着我,“这里不需要我了吧,我先出去了。”未等我说不要他已经转身出了门。
我听到关门的声音,还有他吩咐管家将这里重重围住,不准任何人接近。
拿着烤的发烫的银针,我一瘸一拐的走到浴桶边,看着紧闭双目,脸色发紫的慕容悯。
如果我现在杀了他,不是很容易嘛,为什么还大费周折的救他呢。
甩开这个念头,我将银针浸入盛有毒汁的碗中,然后取出来,狠狠的扎进他的百汇穴中。他似乎感应到了疼痛,眉毛微微皱了一下。
然后拿了三根银针,分别插在他的太阳穴和人中穴上。他的脸部疼痛的抽搐了一下,看来还没死啊。
我捏起泡在毒汁中的银针,迟迟都不敢下手。看着眼前光着身子的大男人,我的脸不自然的发烫。还好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否则更是难堪了。
我呼了口气,迅速扎进他的膻中穴和鸠尾穴中。终于在他上身的几处大穴上插满了银针,他活活就像个布偶任我摆布。
可是下一步就更难了,我站在浴桶边左转右转,不知该如何将银针扎到他脚上的穴位上。
本想叫慕容忻来帮忙的,大概他走远了。琢磨了半天,我咬咬牙,脱下鞋子、外衣艰难的爬进浴桶里。
温热的水包围了全身,我靠着后面的桶壁,一手还拿着盛着银针的碗,思索着怎么给他扎针。还好这个浴桶比较大,我们之间还有些距离。
氤氲的雾气罩着他的脸朦朦胧胧,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不过没关系,只要他没醒来就好。
我一只手伸进水中,摸索着他的脚,找准穴位将银针扎进三阴交穴和涌泉穴。
他闷哼了一声,吓了我一跳,僵在浴桶半天见他没有反应才松了口气。怎么感觉自己像做贼一样。
我背对着他趴在浴桶边缘,脚上的伤被这水一泡就更痛了。再过半个时辰就拔出银针,能不能醒来就看他的造化了,反正我是尽人事了。
她轻轻摸着稍微隆起的腹部,“楚然你睁开眼看看我们的宝宝啊,他想爸爸了。”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的声音,楚然依旧躺着。那白布刺的人眼睛生生的疼。
有泪水滴在她苍白的手上,滚落下来。滴在那白布上,泅开一朵朵彼岸花。
“楚然你答应过我要给我一个完美的婚礼,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呢。你快醒来,呜呜”女子疯了似地摇着那具尸体,可不管她怎么哭怎么吼,回应她的只是残酷的现实。
白雪皑皑,西风烈烈。女子一身白色长裙曳地,挽着一头青丝,手里拿着大朵白花。站在一座白雪覆盖的坟前,良久她蹲下身将白花放到石碑前,仔细的擦去碑上的雪,就像擦一件珍贵的瓷器。
“楚然,今天我就嫁给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嫁给你。”女子一遍一遍擦着碑上的画像,仔细抚摸画上人的眉眼,仿佛要把他刻进心里。
“楚然,你一定要在奈何桥上等我,等我来找你。”
“就算你不记得我,没关系,我依然会找到你。”
女子痴痴地笑了,“然后让你爱上我。”
女子抱着冰冷的石碑,将脸贴在上面,呢喃着,“我乞求来世让我们再次相遇,我宁可舍弃三生的轮回。”
好冷啊,浴桶里的水已经变凉了,抹去脸上的雾水或是泪水,我回转身。
慕容悯依旧像睡着一样,脸色已经恢复的正常了,只是很苍白。刀刻般的脸此时却显得那么的脆弱,我突然觉得他就是楚然,想起刚才的梦或是幻觉,心里一阵抑郁。
时辰到了,我拔下他身上的银针,艰难的爬出了浴桶。身上冷的要命,把外衣披在身上。我开门叫管家进来,让他把慕容悯抬出来放到床上给他穿衣。吩咐完我出了书房的门,一瘸一拐的朝卧房走去,这晚上风一吹冷的我瑟瑟发抖。
终于,到了门口,等在门外的心兰和心竹见我这副狼狈样都惊了一跳。
急忙把我扶进屋,一个擦着我湿漉漉的头发,一个替我换衣服。
心竹边给我擦头发,边低头看着我的脚,“王妃你的脚怎么了?一瘸一拐的?”
“采药时不小心被蛇给咬了。”
“什么,被蛇咬了,那我去叫太医看看。”心竹拿着布正要往外冲,我一把抓住她的手。
“不要再叫太医了,我自己敷药就好了。”要是再叫太医来,惊动皇帝就麻烦了。
心兰不放心的看着我的脚,“可是你的脚……”
“你们就放心吧,还信不过我的医术么。”我走到床边坐下,脱去袜子,脚踝肿的跟馒头似地。还好慕容忻及时把毒给吸出来了,否则这只脚就废了。
“心兰,你帮我找点酒来,心竹你烧盆炭火。”她俩虽很疑惑,还是点头照做了。
“王妃的医术比那些太医的强上千倍了。”心竹端来烧的很旺的炭火。
我接过心兰拿来的酒,在火上烤,又一手把银针扎在脚踝的筋脉上,滴出几滴血来。然后将烤的很烫的涂抹在脚踝,一阵火烧般的疼痛,疼痛过后整个脚就不再冰冷了,暖暖的很舒服。这个方法是爹教我的,那时候常看见有人被山里的毒蛇咬伤,然后爹就会这样帮人家医毒。
渐渐困意来袭,让她们下去休息了,我也好安静的睡一觉了。躺在床上,一会就睡着了。
一夜竟奇迹般的无梦,许是昨天很累的缘故。我一睁开眼,心兰和心竹就推门而入了,每次都这么准时,连我什么时候醒都能掐的很准。
心竹高兴的跳到我床边,“王妃,王爷醒了。”她这一早就是来给我报喜的?
起身,洗漱完毕,我想着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没等我想好,那俩丫头就已经拉着我往书房走去。
书房里慕容忻、管家、尉迟弘真、还有几位太医都站了一地,见我进来纷纷行了礼。
太医把过脉,确定慕容悯没事了之后开了些药,又夸了我两句,然后带着箱子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