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爷得闲啦。”我睨了他一眼。
“这不,想晚枫的紧,赶忙抽了个空过来。”翘起二郎腿,他闲闲抿着茶。
“王爷前天才来,今个又来,如此惦记着晚枫,受宠若惊呐。”
“听你这意思,是我来的太频繁了。”他抱怨道:“又不是空手来你家,每回都给你带吃的,这还不满意。”
我瞅了眼桌上几个黄纸包,皱眉,“您能不能换个东西啊,再吃这些药我不死也剩下半条命了。”
慕容忻生气的瞪了我一眼,“胡说,这些都是补药,你身体虚弱必须要吃这个。”
我朝天翻了个白眼,还补药呢,再吃真要一命呜呼了,幸好他没有盯着我吃药,大娘煎好药端给我,乘她不注意我偷偷把药倒了。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慕容忻,可我着实闻不得药味。
他真的生气了,板起脸。我心里有些过意不去,陪着笑脸,“我吃,我吃还不行嘛。”
他叹了口气,“改天,我请御医过来给你诊脉。”
“不用了,已经好了。”我立刻坐直了身体,连连摆手,“我懂医术,自己会看。”
要是真让他请御医来看,我中毒的事他就知道了,而且还会告诉慕容悯。
那夜我从地牢出来,回到梨苑就收拾东西,准备和余风一起离开。
等我收拾完细软,和心竹依依不舍的道别后去找余风,福生说余风已经离开了。
想来余风还没走远,我急忙出了楚王府寻他。
站在黑夜中,我茫然四顾,哪里还有余风的影子。抱着细软浪迹在凄风冷雪的街上,心里异常酸涩,如今真的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
醉红楼门口,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女子,甩着帕子在招揽客人。里面声色靡靡,灯火辉映,跟外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低头只顾走路,没看到从门口出来的人,直到他叫了我一声,回头发现是慕容忻。
当时我惊讶的看着他,怎么他也来这种地方。他冲我笑了笑,说是几个朋友硬是拉他过来的。
他问我大半夜怎么在这里,我说我离开王府了。他要我去他府上,我说要回自己的家,然后他就送我来了闲人居。
闲人居是我现在住的宅子的名字,之前就已经想好了,来了之后让慕容忻帮我做了匾额挂在门上。他还为此笑话我很久,说这个名字太俗了,不适合挂在门上。他是不懂做闲人的美妙之处了,所以就没跟他一般见识。
可能是因为受了一天的刺激,慕容忻和我刚到闲人居,我的心绞痛的厉害,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当时他的脸色变了,或许比我的还白。不顾我的阻拦,他找了一名郎中来。
还好,只是个会看普通病症的郎中,他反复给我诊脉观察都没发现我是中了毒,最后只得出受了风寒加上思虑过重,导致身体虚弱。郎中开了一张补血的方子,叮嘱我每日必须服用。
从那以后,慕容忻几乎每天都会带着补药过来,让大娘煎药给我吃。
“想三哥了吧?”
“啊?”我转头,茫然的看他。
他叹了口气,无奈道:“每次跟你说话你都心不在焉的,又在想三哥。”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是在想他,我们分开快三个月了吧,好像分开了很多年似地,见不到他的日子,每一个时辰每一天都过的很慢。
在不知道他还活着的那些年,我都没觉得比现在跟他分开的这段时间还难熬。
“其实,三哥这些日子过得很不快乐,整天冷着一张脸,下了朝,就把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
他会因我的离开而不快了么?他忙于他的大事,怎会有空想起我。
只有我这个闲人,整天无所事事,才会想他,想他高兴时的笑容,想他生气时的冷脸,想他做的饭,想他温柔的细语,想他……
“晚枫,你回去看看三哥吧,他现在很不好。”
仰头,对着太阳眨眼,阳光刺的眼睛酸酸的。
“好了,我不说了,一提起三哥,你就不理我。”
“天色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我继续仰头眯眼。
他很无辜道:“又赶我走,再坐会嘛。”
见我没有出声,他乖乖的起身,“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嘴上虽不满,可还是很顺着我,只要我说让他回去,他绝不会逗留片刻。
我“恩”了一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眼睡着了。
梦里火势绵延,我站在大火里焦急的哭喊,慕容悯就站在外面,试图冲进来救我,一边着急的喊我名字,一边和黑衣人打斗。我清楚的知道这是个梦,即使是噩梦,我都不愿醒来。
三月末的时候,我养的一盆水仙开花了,虽然是托慕容忻在外面买的,但买来的时候只有绿绿的叶子,在我悉心呵护下它终于长出了几个花骨朵。闲来无事就盯着水仙看,眼看快四月了,那花骨朵还是个花骨朵,就在我以为慕容忻被骗,买了个假的水仙花而惋叹时,它就这么毫无征兆的开花了。
我是个不会养花的人,见到第一次养的花居然活下来并开花了,很有成就感,所以慕容忻一来我都会向他炫耀。不知怎的一连好几天他都没露面,倒是他身边的随从天一不间断地送药来,我问他慕容忻在做什么,他只说王爷很忙,我估摸着他是嫌我唠叨才避而不见的。
慕容忻不来,我只能趴在桌上,数花瓣。从一片数到六片,又从六片数到一片,最后花瓣凋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对着几片叶子,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屋,换上青衣,将头发用玉冠束住。跟大娘说我要出去,摇着手里的折扇潇洒的出了门。
在闲人居住了数月,从未踏出大门一步,那段时间天气还很冷,再加上我心里抑郁,就整天在院子里伤春悲秋。
坐马车时也没感觉这路有多远,走路的时候咋就这么绕呢,左拐右拐,我还在巷子里乱串。
问了前面一位卖柴的大叔,他好心的把我带出了巷子。
街上人来人往,路边叫卖声此起彼伏,甚是热闹。摇着扇子,眼睛四处观望,有卖胭脂的,有卖木制玩偶的,还有耍杂技的,各种新奇的东西充斥着我的视觉。感觉就像好几百年没进城了,看什么都新鲜。
在路边买了一串糖葫芦,我无比开心的边吃边看形形色色的路人,一顶红色的轿子从路中央走过,看来是个大官显贵。四个小孩跟在后面奔奔跳跳的叫着,手里还拿着糖人。
“快让开。”一声爆呵由远而近,“快让开。”
一匹黑马直冲向四个孩子,年龄大的三个男孩都跑开了,只剩下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站在原地吓的直哭。
“快让开。”马上之人边喊边使劲拉缰绳,黑马发狂,根本不听主人的话,直冲了过来。
小女孩离我只有几步的距离,我冲过应该可以。
刚冲过去抱起小女孩,马蹄已近在眼前,下一秒就要踩在我身上,推开怀中的女孩,我认命的闭上眼,惨了死定了,最可恶的是死前我居然在想慕容悯要是知道我死了会怎么样。
头顶一声嘶鸣,“砰”一声巨响,我脚下的地轻晃了一下。
回头,看到那匹黑马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有粘稠的液体从它嘴里流出来,地上一片血红,一滴眼泪从它眼角滑落。我心里百般滋味。
“得罪了,二公子。”
我这才注意到,救我的人原来是他,一身蓝衣锦服,与那日无一般,精致的五官,挺拔的身姿玉树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