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跃心里不满。自己费尽心思拿来的绝世难求的灵芝丸只不过在人家眼皮底下过了一眼,就整颗心扑在了那把破匕首上面,早知道他就不拿出来了。他在心里嗤骂:没良心的家伙,没良心的家伙……
浅月激动过后,看自己师傅一脸阴暗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吃醋’了,好笑的放下匕首,将那两粒珍贵的灵芝丸拿在手里看了又看,其实只是两颗微黄散发着淡淡甘苦味的药丸而已,她却偏偏要像看宝贝一般的看了半晌,然后才双眼亮晶晶的说道:“师傅,你替我谢谢师兄,说我很喜欢他送我的匕首。”眼见老头子抿紧了嘴,又说道:“不过你千万不要告诉他我最稀罕的还是这两颗既可以解毒又可以增加功力的灵芝丸,不然他那小气脾气,说不定到时候我又要吃亏。”
隆跃面上顿时好看了许多,他佯装大度的点点头。
浅月见终于哄好了他,从榻上拿过一个略长的盒子递给他,“师傅,近几个月月儿的生意好了许多,所以这次可以多给你们些。您就不要替我省了,隆兴寺虽说香火旺盛,但你们身边没有钱财傍身,若有个是什么事,始终不方便。”
隆跃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那厚厚一叠面值五百两总共差不多五万两的银票,眼中得意的光芒一闪而过——这次有了那小子最想要的东西在他身边,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对自己不敬。他似乎已经看到回到寺里后,那小子死皮赖脸贴在自己身上的可怜样了,顿时激动的差点笑了出来。
浅月无奈的看着他盯着一匣子银票傻笑。无奈的摇头,这个喜欢装腔作势却又可爱的师傅啊!
师傅每两个月会来看她一次。除了给她传授讲解功夫以外,还会给她带来一些好东西。而她每次回敬给他的都是银票。并不是师傅有多么贪财,其实当初浅月想要在明国立足,暗中发展自己的经济王国时,师傅还曾帮了她的大忙,可以说她的第一批发展基金就是师傅给她的。
师傅说他只是一个游方的闲散人,最爱到处游玩,喜欢何人打赌斗气,有时也会斗斗武。四年前,他还只有一个大师兄随着他天南地北的到处跑,后来收了浅月,他就渐渐在京华城附近安定了下来。两人的师徒关系,除了他们三人,再无其他人知道。
当然在身边的浅泽飞飞等人知道她有一个师傅,却不知道他到底是何方圣神。浅月凭直觉觉得师傅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但他不愿多说,她也就不问。后来她渐渐站稳脚跟,师傅就说他累了,想要有个人养老,浅月当然义不容辞的担当下了这个责任。
其实有时候浅月觉得自己限制了师傅和大师兄的脚步。他们本该属于更广阔的天地,却因为她,被迫停下了脚步。想到这儿,浅月看向他,真诚的说道:“师傅,如今月儿已经能照顾自己了,您若想出去走走,时机已经到了。”
“你个丫头,”隆跃闻言瞪了她一眼,“你以为你师傅我这一年呆在隆兴寺里是为了你,如果不是和那个老头子打赌输了,让你师傅在隆兴寺当两年和尚,你师傅可是个信守承诺的好人,不然你以为我喜欢呆在这里?鸟不拉屎的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浅月微微苦笑,虽说师傅说的是事实,她却还是知道这之中她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师傅虽在练功上历来对她严厉,却和师兄一样极关心她。他这样说,只不过不想自己自责罢了。
“好了,时辰也到了,为师也该走了。”隆跃抱上盒子站起身,转瞬就到了后窗处,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回过头看向浅月,语气里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刚来时高深莫测的神秘人,“月儿,一月后你的婚礼为师怕是不能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那四皇子虽深沉冷厉了些,却也不是个十恶不赦之人,这是你的命,你只能认命。但要记得,要好好过日子,万事还有师傅和师兄。还有,你大哥之事,师傅定会帮你办好。”最后一个字落下,人已经不见了。
浅月恭敬的抱拳到:“月儿谨记师傅教诲,恭送师傅。”半响,浅月抬头,师傅的话让她笑的像个孩子一样快乐满足。她想,前面的事当真是她想多了,还有这么多人关心她,这不就够了么。
还有大哥的事,到时候有师傅在暗中关照着,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的。她开心的伸了个懒腰,吹了灯,就在锦榻上躺了下来,幸福的睡过去了。
或许是心中的烦闷得以解决,又或许是师傅来看她的快乐,还或许是师兄送给她一把绝世兵器,所以她今晚格外激动高兴,以至于幸福到忘记了她从未在师傅面前提过大哥会去隆兴寺的事,师傅却提前知道了。
隆跃出了浅月的房间并未直接出府。而是熟络的拐了几个弯,进入了一个房间。
他看向坐在那里似乎是等他等的睡着了的人,出声到:“我来了。”
那人缓缓抬头,看向黑暗中的人影,看了半响,才说道:“去看过月儿了?”
“嗯。”隆跃淡淡答应一声,在那人下首坐下,“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怎能不担心,”他略带苦涩的说道:“她是我和素荷唯一的女儿,还是个……”他终是说不出残废那两个残忍的字眼。
窗外的月光滑过,定格在了浅毖榕似乎苍老了几岁的面容上。他面带几分希翼的说道:“你都知道了对不对?那你,你可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隆跃沉吟不语,看向那一向温润如玉的老友,此时那副凄惶的面容,心中不忍,他劝慰到:“或许是你想多了,他什么都不曾说过不是吗?”
“不是的,不是的——”浅毖榕连连摇头,“我在他身边已经十几年了,他的行事作风我很了解,他已经借太监的口明明白白的告诫了我,这就说明他已经等不及了。他的身体,”浅毖榕满眼复杂的看向隆跃:“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在那之前,他必是要解决这一桩事的。”
隆跃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这个问题牵涉太多,一个不好,不知有多少人将要遭殃。他实在不忍心自己多年的老友如此无助凄惨的模样,脱口而出到:“若实在不行,你还是——”
“绝不可以”浅毖榕冷声阻止了他的话。他虽满身疲惫,却还是坚毅的说道:“这不单单是我侯府之事,我必要遵循先父遗愿。”
“那你打算怎么办?大公子是因为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就算你明目张胆的送他走,他也不会说什么。可月儿呢?你的那几个儿子女儿呢?你又打算如何安置?”
浅毖榕只觉满嘴苦涩,面对他的问题,他一个也回答不上来。他能怎么办呢?以他一己之力能做什么?从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或许会有这么一天,可他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样早。
他听见自己没什么说服力的话安慰自己:“或许,到时候我暗中安排的人能给我一分助力。”
隆跃就要摇头,却实在不愿打击浅毖榕那实在不堪一击的神经,他只得点了点头,至少还能给他一个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