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问郡主为什么要那么做的时候。她想她会一辈子记得郡主当时说的那些话:女子难道天生只能呆在深闺里面绣花弹琴?等到了时候便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找一个不知是丑是美的男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过一辈子?若夫家富庶或有官职在身,还得娴熟大度的替那个男人管理几个或一群女人?若管理不当,或稍有不慎还得承受男人的责骂,婆母的责难?难道女人活该这样过?
她还记得郡主当时语带平静的说这些话时,眼里却是满满的讽刺和鄙夷,然后她看着自己,傲然说道:“我不会当那样的女子,这辈子,男人不会是我的全部,我要让自己安稳自在的过日子。”说着,她似又想起了什么,面带坚毅的说道:“我还有我要保护的人,所以我需要这些。你若要帮我,便留下,若不想,那就带着你的那些财产早早离去,我绝不强求!”
飞飞那时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可看着那坐在轮椅上,才十三岁的小姑娘,却顿时生出了一种仰望和渺小的感觉。她近乎虔诚的在她面前低下了头,说道:“飞飞愿意一辈子追随小姐,无论上天下地,人间或是炼狱。”
再然后,她们的命运便永远的绑在了一起,直到地老天荒,远远超过一辈子!
玉茹挽着飞飞的手臂走到了浅月的房间外面,她看了眼里面,然后靠近飞飞耳边,低声说道:“飞飞姐,小姐这几日真的不快活,整天绷着脸,我都不敢靠近她,幸好你回来了,你要好好开导小姐,浅泽大哥也不是故意打坏那张梨花木小桌子的,而且他都赔钱了,你让小姐不要生气了,”她说着,指了指浅月房间的窗户,皱着小脸,露出像大人一样的担忧表情,神秘到:“小姐已经在房里呆了好几天,就连她喜欢的樱花树下也不去了,我看小姐可能不止是生浅泽大哥的气,你可要小心点。”
飞飞好气又好笑的看着她佯装大人的成熟样子,无声的瞪了她一眼,不再管她,掀开帘子走了进去。见飞飞无畏的走了进去,玉茹两眼滴溜溜一转,猫着腰蹑手蹑脚的走进浅月的窗户边,贴紧耳朵,想要偷听。哪知这时窗户突然打开,玉茹暗叫失策,抬头,脸上笑颜如花,谄媚的看向从窗户里伸出的脑袋。浅月无奈的看着她,玉茹无辜的指了指墙壁,傻笑,“小姐,这强上脏了,我来擦擦。”她说着,举起衣袖哼哧哼哧擦了起来。
浅月瞪她一眼,小姑娘吓得缩了缩头,瘪着嘴可怜到:“小姐,我是担心你,所以才,才,”她看着浅月微沉的脸,立马站起来,严肃的认错,“小姐,奴婢错了,再也不偷听了。”浅月又哪里舍得责备她,挥挥手,看她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瞬间窜了出去,又被她可爱的样子逗笑了。
她回过头,向作富家公子打扮的飞飞看去,见她明眸皓齿,举止得当,若不是她熟知她的身份,定然以为她已然是个久经商场,历练成熟的商家公子。
一晃都三年多了。
浅月招招手,指了指自己坐着的锦榻的一边,嘴上笑到:“飞飞公子这身打扮看起来真是俊逸非凡,潇洒倜傥,不知将咱们三哥给迷晕到哪个爪哇国去了。”
浅月话刚说完,就听见暗处响起了一声不自在的微咳。浅月觉得好笑,再看飞飞已然绯红了双颊,嗔怪的瞪了一眼出声的暗处,这才转头,关切的看着浅月,“小姐这些日子可还好?飞飞身在外地,探知小姐的消息也不方便。”浅月虽脸上带笑,可飞飞却能看出她眉宇间的烦闷之气。她怎会相信是浅泽打坏了桌子才让小姐生气这么久的。
浅月揉了揉了自己的额头,有些无奈,她当然知道玉茹丫头早就告了状,不过这几日的确让她们担心了。笑到:“你可不要相信那丫头,她太大惊小怪了,不过烦恼些小事。”她不愿多说那些事,问道:“倒是你和三哥,可都还好?这趟生意只怕不易?”
“小姐放心吧,虽说有些困难,到也不是难事,此次我们已经成功和李家搭上了线,他们答应入股咱们酒楼的四成股份,至于您送给他们家主的礼物,他们也欣然受了,说会找机会好好谢谢您的。”既然她不愿多说,飞飞也不能勉强,只看到时能不能从浅泽那里打听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次飞飞前往夏国寻找合作伙伴,打算在都城荀阳开设挽月楼的分号。经过多方查探,终于将目光放在了夏国主营日常用品的李家身上。单从合作意向来说,李家和浅月她们的项目基本上搭不上边,但是浅月看上的却是他们良好的信誉和背后的那层关系。李家虽姓李,却是夏国先皇后娘家的一只外姓旁支,因其做派正直,加上为家族所做贡献颇大,所以在本家有着不小的地位。
李家原本不愿和那在夏国名不见经传的夜公子做生意,但浅月的一件礼物却得了他们家主的心。那家主名唤李誉,极爱他的妻子。奈何他的妻子多年来患有怪病,不能见风示人,一直养在院中。浅月得知此事后,从夜商那里花了千两讨的一味药方,吩咐飞飞去洽谈此事时,私下上门拜访将那药方交于李誉。飞飞在夏国呆了近半月,定是那家主收了药方之后做了验证,等得到好消息后,这才答应了夜公子合作的请求。
浅月听了飞飞的话,欣慰的点头。这些年她在京华城算是扎稳了脚跟,便将目光放到更远的夏国和西塘乃至胡支那样的偏远国。她并不急于收益,而将重点放在稳扎稳打,做长期抗战的目的上。所以开设酒楼客栈等这类长久驻扎的店铺,当算是首选。而挽月楼从此起,也算是一家‘跨国企业’了。
这算是浅月计划的第一步,计划了这么久,如见看来总算是有所成就了;她就算历来性子淡然,也还是生出了几分感慨之情。她双眼闪亮的握着飞飞的手,满足的笑到:“飞飞,谢谢你。”
飞飞看着自家主子那少见的激动神情,脸上浮现真心的笑意,哪怕不久前马不停蹄的赶路所带来的疲乏顿时都好受了许多,“小姐,您和我客气什么,能经历这些事,见识天地的广博,其实是小姐你给了我机会。”
浅月笑骂道,“是,咱们双赢,既完成了我的计划,也让你长了见识。”见她眉眼都是风尘之气,难掩满身的疲惫,顿时有些心疼的到:“都是我的不是,你们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呢。飞飞你和三哥先去休息吧,后面的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