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憨又叮问一句:“只是普通的交往那么简单么?”
“不……不是的。”
仕林老实地回答,抬头看着阿憨,一颗心紧张地快要从嗓子里蹦出来了。阿憨凝视着仕林那张年轻的脸,愣了一下,幽幽地说:“这还麻烦呢,实话告诉你吧,那梅香公主已经从都城追过来了,现就在我的营帐中。那公主也不客气,一进门儿就坐在了我的桌案上,哭哭啼啼跟我要人。我拿出钦差写的字据给她看,她接过去三把两把就扯碎了,嚷嚷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可是当朝皇上的金枝玉叶,咱招不起也惹不起呀,我又不能当面告诉她你没有死。只好到家里找你娘和你姨商量对策,没想到你也回来了,许将军,你说咱是不是该见见她呀?”
“这个……”
仕林脸憋得通红,一时说不出话来。但他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很难平静。他伸手入怀,摸了摸小青姨刚刚塞给他的,险些让他丢了性命的丝帕。此时,他已经六神无主,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了与梅香公主缠缠绵绵的往事之中了。
原来,那梅香公主是当朝皇上最小的一个女儿,也是皇上与皇后所生的唯一的一个小公主。可是,别看她天生丽质美丽绝伦,看上去文文静静,却偏偏生成了男孩儿的性格,再加上父母的娇宠放纵,惯成了她天马行空,我行我素的野性。平日里总爱女扮男装一个人出宫到处游逛,并结交了不少江湖上的朋友。
说起来,仕林与梅香公主认识纯属偶然。
那是一年前的一天晚上,仕林闲来无事自己一个人到酒肆喝酒,刚点了菜想倒酒,见酒肆对面大街上一帮小混混围住一个少年寻仇打架。那少年想必会两下子,三拳两脚就撂倒了其中的一个,没想到那几个小子一声唿哨,呼啦啦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大帮黑衣人,摆出铁桶阵把少年紧紧围在了当中。仕林眼瞅着那少年寡不敌众要吃亏,大吼一声冲出酒肆,挥拳撂倒跟前几个黑衣人,冲进包围圈施展轻功抓住那个少年就冲出了重围,并很快甩掉了那些人的追踪。他拉着少年走到一处花园的后门,少年说到家了,再三向他抱拳行礼,千恩万谢,邀他进去坐坐,仕林推说家里有老母等他回家,扭头往回走,少年忽然从后面喊住他说:“壮士请留步。”
仕林回头看着他,未解其意。只见那少年三步两步走到他跟前,掏出一条丝帕慢声细语地说:“你的手受伤了,我帮你裹上吧。”
仕林伸出手一看,右手背上不知啥时候被划了一下,正往外渗着殷红的血丝。心想自己都没感觉呢,这少年竟然注意到了,真是个细心人。这么一想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暖意,再仔细看一眼那少年的脸,细皮嫩肉,眉清目秀,竟是吸人的美丽。不禁站在那儿又跟他说了一会话儿,两人互通了姓名。少年说他姓梅,叫梅香。当时仕林还琢磨呢,一个大小伙子咋还起了个小丫头的名字呢。
后来交往多了他才知道,原来那梅香本来就是女的,而且是当朝皇上的小公主。一来二去,俩人就从好哥们儿变成了恋人,但始终是秘密交往。可是,纸包不住火,他们俩相好的事儿还是被皇后发现了,把梅香狠狠地训了一顿,并警告他必须跟许仕林断绝来往。因为,那时候梅香公主已经由皇上亲口许配给云南王为妃了。
想来那皇后也是够狠毒的,为了达到让梅香公主彻底断了跟仕林的交往竟然背着皇上勾结国师,设计陷害仕林,把他发配到塞北边关充军。
“嗐,梅香哦梅香,你咋这傻呀。”
仕林轻呼一声,已然泪雨滂沱。
阿憨和仕林在院子里正说着话儿,仕林无意中一抬头,立刻脸色大变,指着远处的山梁惊慌地对阿憨说:“杨元帅,不好啦,有人朝咱们这边走来了。”
阿憨一听激灵一下,回头看去,但见山梁上一行人正朝着这边匆匆赶来。不用问,肯定是军营里的弟兄们见自己不在帐中,到家里来找他了,要不就是……
想到此,阿憨心中立刻紧张起来,如果是皇宫中追踪梅香公主的人找了来,那可就麻烦透气儿了。因为有了那次盗皇宫国库的过节儿,朝中那些太子手下的人巴不得他这里出点儿差错,好找借口整治他呢。还有仕林,本来就是他们的追杀目标,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仕林没有死,他这边关元帅的罪过可就更大了,那可是欺君之罪呀!
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到仕林,更不能让他们知道白姐姐的家。阿憨脑子里飞快地思忖着,怎么才能引开他们呢?阿憨有点懵。
沉了一会儿,看着那飞奔而来的人群,阿憨脑子里忽然灵机一动,当即告诉仕林赶紧躲避一下,然后快步进屋催促小青:“青儿,军营那边有人过来了,咱们赶紧回去,千万不能让他们到家里来。”
说完,转身对白娘子和三太子说:“姐姐,三师兄,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仕林,不能让任何人找到他。”
白娘子和三太子互相看了一眼点点头。阿憨顺手从炕上拎起小青的包袱,小青抱着孩子,俩人一前一后出了院门,迎着山路上那疾行的人马大步走了过去。
到了跟前一看,那些人果然是来找阿憨的。
离着还有几丈远,那打头的军士就停下脚步,神色慌张地大声禀报:“杨元帅,出大事儿啦,那个从宫里跑出来找许将军的公主刎颈自杀啦!”
“什么?刎颈自杀了?”
阿憨听后立刻十个头九个大,眼冒金星,喉咙发梗,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小青赶紧伸手扶住她。
那军士见此,吐了一下舌头,立刻改口道:“元帅莫急,听我把话说完嘛。幸亏我们出手快,把剑从她手里抢了过来,那公主总算没死成。只在脖颈上划了个大口子,流了不少血呢。”
嗨——
阿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大步走到军士跟前,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有你这样儿的么,说句话还大喘气儿,胆小儿的得让你吓死,哼。”
军士脸红了一下,又吐了一下舌头,不再言声。阿憨脸色缓了缓,接着问:“公主她现在人在哪儿?有没有找郎中救治?”
“找了,可她不让人近身,更不让人碰她,我们只好不远不近看着她折腾。”
“又一个疯子。”
阿憨叨咕一句,一边快步疾飞赶路,一边继续问那军士:“你还没告诉我,公主现在人哪里呢?”
“哦。”
军士小跑着儿跟上阿憨,气喘吁吁回答:“公主现在许将军的坟前烧纸呢,一边烧纸一边哭,大家咋劝也不肯回来,已经哭晕好几次了。”
“真是一帮废物,你们就不会把她抬回来么?”
“抬?我的元帅呀,人家那可是金枝玉叶啊,谁敢随便碰哦。再说了,那女子性子烈得很,动不动就死呀活的闹腾,我看呐只有她那皇帝老子来了才能制服她。”
军士一溜小跑儿在阿憨身后跟着絮絮叨叨诉说。阿憨听了,心里边越发地起急,小青却觉得这个梅香公主敢爱敢恨,毫不隐瞒自己的感情,颇有几分男子汉的豪气,不禁从心里升起一股敬佩之情。她甚至想,仕林如果真的娶了她,俩人相亲相爱,日子应该会很幸福很浪漫的。再假如,如果顺利的话,仕林就是名符其实的当朝驸马爷,高官得做,骏马任骑,作为长辈这也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