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青一边急急地述说着,一边拉住白娘子直奔青蛇沟。
白娘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被小青拉着拽着跑了几步,嘴里不住地唠叨:“死丫头,又闹啥狐玄儿呢,啥像不像的?还狼啊虎的满嘴胡说八道。”
白娘子甩开小青的拉扯,干脆站住不动了。
“姐,我的好姐姐,这次我真的没胡闹。刚才我下山时,在我的洞府跟前碰到了一个军人,他受了很重的伤,眼看就要死了,我给他吃了师父给我的还魂丹,又帮他包扎了伤口。完事儿之后我仔细一端看,你说那人像谁?”
小青故意截住话头儿,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白娘子。
“像谁呀?”
白娘子到底还是被小青绕了进去,盯着她急切地问。
“像谁?到跟前儿你知道啦。”
小青故意卖个关子不说出来,拉着白娘子翻过山梁来到青蛇沟,指着青石板上仍然熟睡的受伤军人急切地说:“姐姐,你看那个人像不像你那许相公许仙呐?”
白娘子顺着小青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刚瞄一眼就情不自禁惊叫一声:“许……”。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转过脸看着别处,幽幽地说:“看你那一惊一乍的样儿,我还当啥大事儿呢,不就一个男人吗,再说这人世间一模一样的人有的是,你总不能见一个就认一个吧,嘁。”
说完,扔下小青,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青遭到白娘子一顿抢白,心中不禁一阵懊恼,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跺脚‘呸’了一口,忿忿地想到:哼,想我小青这么多年死心塌地跟着你,护着你,你快乐时我陪着你一起笑,你悲伤时我跟着你一块儿哭。如今姐夫死了,你失魂落魄,郁郁寡欢,我连大气儿都不敢出。这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跟姐夫一模一样可以取代他的人,我满心欢喜把你找来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对我,哼!
“真是气死我啦!”
小青冲着幽深的白蛇谷大吼一声。将树林里的山鸡麻雀惊得呼啦啦飞起来,惊慌失措飞上天空,又扑啦啦鸣叫着落到另一篇林中。
小青吼完,气急败坏爬上山崖,咬牙切齿发誓:白素贞呐白素贞,你真是拿人家好心不当驴肝肺呀,我小青以后再也不要理你了。
发泄一阵,小青静下心来转念一想,姐姐被压塔底十六年,受尽煎熬,好不容易出来了,本应一家团聚欢喜而归。没想到痴心的许仙竟然始终守在塔旁,甚至连仕林劈塔都视而不见,这才落了个塔倒身亡。唉唉,这又怪谁呢?怪我么?怪仕林么?谁要是知道尿炕一宿都不会睡觉。谁会想到那许仙就睡在塔根儿下呢?这都是天意,天意呀。
想到此,小青的愤懑立刻消下去大半。细想姐姐在几天之内先是痴爱的丈夫身亡,接着又跟儿子骨肉分离,她能不心烦意乱么?罢罢罢,我还是追上她,好好劝劝她吧。
小青想着姐姐的种种不容易,心里有点后悔,一边大声喊着:“姐姐,姐姐!”一边瞄着姐姐的影子追了过去。
可那白娘子走得太快了,小青一直追过白蛇谷,又赶到白蛇洞都没见着个人影儿,遂撅着嘴闷闷不乐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心事。细想姐姐白娘子自打被困雷峰塔,出来后真是连性情都变了。过去那么温柔娴淑,说话都不会高声。可是,自从许仙死了以后,她的心好像也跟着死了。一天到晚老和尚念经似的把‘修炼成仙’挂在嘴边,似乎除了修炼在没有别的内容了。真是莫名其妙。
小青一边走一边琢磨姐姐,越想心里越乱。闷闷不乐走了一段路,抬头看看天,心中不禁一惊:哎呀!真是糟糕。那个人该醒了。刚才光顾得追姐姐,跟姐姐赌气,差点儿把正事儿都忘了。想到此,她立刻紧张起来,这深山野岭的他一个伤者孤零零睡在石头上,真要有豺狼虎豹的溜达出来把他叼了去,我这大半天不就白忙活了么?
哎呀呀,都是那变态的姐姐给闹的。
小青一边心里埋怨着,当即脚下生风,转眼就到了青蛇沟。
当她心急火燎爬上山梁穿越一片松林快进青蛇沟时,忽然听到身旁松林里有人在说悄悄话儿。先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多谢小姐救命之恩,今天要不是遇到你,我这条命说不定早就被野狼吃掉了。”
接着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哥哥说的哪里话,咱们能在这深山老林里相遇,不就是缘分么?”
“哦,我还差点儿忘了,刚才你帮我包扎完伤口,说我像,太像,是不是看我长得像你的什么亲戚或朋友啊?”
听到这里,小青立刻惊鄂地脱口而出:“许……”。
可随即她马上又镇定下来,隐身到一蓬杂树棵子后面静观动静,她要亲眼看一看是什么人在这里冒充她小青。
又是那个娇滴滴的女声在说话:“哥哥,赶紧跟我回家吧,我要让我妈给你熬最好的参汤调养身体。”
“不,我不能跟你回家,我是军人,我要赶快回到长城上的军营中复命,不然元帅找不到我会很着急的。”男人的话说得很坚决。
“不嘛不嘛,我就让你跟我回家,再说你既然知道是我救了你,难道就不应该去见见我的娘亲么?”
女人简直是在撒娇了,说话的声音嗲得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听到这里小青再也忍不下去了,‘刷’地抽出青龙宝剑就蹿了过去。来到近前仔细一看,那男的正是她刚才救下的军人,而那女子则白衣白裙,粉面含春,一脸的妩媚,身子藤萝一样缠在军人身上。再仔细观瞧,小青不禁‘噗嗤’一声乐了,原来那女子的衣裙下面分明摆动着一条大尾巴。
“呔!你这骚狐狸精,胆子也忒大了吧,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出来迷人。”说着,话到剑到,直刺那白衣女子后心,就听‘嗷’地一声惨叫,那女子身子一窜立刻就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一撮白毛。
“你……你,你是人还是仙呐?”军人显然被眼前这戏剧性的一幕吓坏了,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小青没言声赶紧抢前一步把他扶住,并顺势把他扶到一棵大树下靠着坐好。
此时,那军人也认出了小青,不好意思地咧开嘴笑了。小青则气得不得了,指着他叱道:“你这个人也忒不听话了,方才我明明告诉你好好歇着,两个时辰以后伤口就会好,你却到处乱跑,还找女……。”
小青知道自己说漏了嘴,有点言重了,脸红了一下,赶紧截住话头,蹲下身子关切地问:“嗨,你看我光顾生气了,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不,不疼了。现在我感觉自己比受伤以前还有精气神儿了呢,这让我怎么感谢你呢?”军人说着话起身就要叩拜。
小青赶忙扶住他,真诚地说:“谢啥谢呀,快别婆婆妈妈的了,正像刚才那狐狸精说的,咱遇上了就是缘分呢。”
说完这话,没来由的小青脸又红了,再也不敢看对方,转过身去假装看风景。但这一切早已被军人看了个满眼,只见他站起身,一个箭步跨到小青面前,两眼火辣辣直视着小青的双眸,一字一顿地说:“小姐,我会永远珍惜这个缘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