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并不打算把这些告诉詹仰贤。
“詹大人你太看得起我了……这些日子我可是全困在衙门里,出来也没有人帮着打听什么,谁知道应大人来济南这种事?”
怎么说呢……詹仰贤是她的大树和依仗,可是行事作风她确实不喜。
“那就……呃,你怎么会带着陈熙来的?”
楚风手上把玩着茶杯。
“不知道詹大人知不知道潍坊县令林守谦,林大人。”
“他?怎么了?”
“我相信陈熙一直跟着林守谦这件事,詹大人不会不知道。林守谦来了济南府这种事,詹大人当然也不会不知道。很不巧,我遇见林大人了。”
“他把陈熙交给了你?”
楚风点了点头。
詹仰贤露出一丝迷惑的神情。
“林守谦是空乘派大弟子……詹大人知道吧?”
“万乘之君……而立派空乘。”詹仰贤喃喃念道,“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江湖之争,其实永远不可能撇开朝堂。”楚风讽刺地笑笑,“詹大人,你要小心了。”
敌人或者朋友。
“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风站起来,挑战似的笑:“我的话说完了,该回去了……对了,我没学过反跟踪术,来的时候可能带了几条小尾巴……詹大人,抱歉啊。”
詹仰贤“腾”地跳了起来,眼里冒火,显是动了怒。
“将此女给我拿住!”
楚风转身——乖乖束手就缚。
天边一朵云彩轻纱样地飘,蓝色天幕上白色信鸽的身影如流星一般划过。
应青木走到窗边,从鸽子的腿上取下小小的信筒。
“咚咚——”
他的动作顿时一滞,随手将信筒揣在袖里,走过去开门。
“都雅?”应青木惊喜道。
“没想到吧?”林守谦笑眯眯地抬手拍拍应青木的肩膀,“你可真是,来了济南府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儿?怎么样,小师妹她还好吗?”
应青木侧身将人让进屋里,不着痕迹地将信筒又往袖子里收了收:“她很好,我来这儿一直有事忙着,所以没来得及去你那里……这里是客栈,也没什么好招待你的,都雅你可别见怪。”
林守谦瞧了瞧应青木给他斟的茶,还浮着一层茶叶碎末,皱了皱眉:“这么多天你就住在这种地方?巡抚衙门离得也不远,难道沈德修还不愿招待你不成?”
应青木知道他嫌弃,只是笑笑,转移话题问道:“你怎么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林守谦本要脱口而出的话忽地咽了回去,又在舌尖上盘绕两圈,“沈德修家的下人说见过你。”
他说的是楚风,应青木却以为他指的是上回的门子,不疑有他:“衙门里的人可厉害,上回愣是拦着我没让进。都雅,你来济南有什么事?我记得你现在是潍坊的县令,身为朝廷命宫,可不能玩忽职守啊?”
“没有……我像那样不分轻重的人吗?”
应青木点头:“是不像……你分明就是!”
林守谦作势要打,应青木笑着让了:“说正经的呢,你来做什么?”
“潍坊境内……好吧,凤栖,这回你可得救我。”林守谦还想推两句,看见应青木似笑非笑的样子,只好讨饶,“我是真遇上麻烦了。”
“什么事还能难倒你了?”
“这事说来话长——你先瞧瞧这块玉佩。”林守谦将腰间挂着的玉佩举起来。
“双鱼如意?”应青木原也不甚在意,待瞧见玉佩里两条鱼儿活水里一样轻轻游弋,便吃了一惊,“你怎么拿回来的?”
“我应了那徐轩成一件事,他前些日子派人将这玉佩和一面金牌交给我,叫我设法保下一个叫陈海的人的性命……好吧,就是海阎王。现在,你知道我怎么麻烦了吧?”
应青木怔怔望着那枚玉佩,心内一时五感交集。
没想到,徐大人为了这件事,会连空乘派的信物也拿了出来。
他心里很清楚这枚玉佩对徐轩成的意义,那几乎是一个身份的象征——实际上,这枚玉佩比帝王的传国玉玺的作用还要大。只要他取出这枚玉佩,空乘派上下都会不遗余力去完成,即使是要这天下,也未必不能。
他就这样拿了出来?
为了山东的百姓?
应青木眼神轻顿:“那陈海已经死了……你没能做到,就把玉佩还给徐大人吧。”
“你说得轻巧!”林守谦手掌一收,“好不容易回到我手里的东西,怎么能再拿出去?鬼知道我那祖师爷发什么疯?”
“那你还想如何?”应青木的眼神陡然一厉,林守谦心里打了个突:“他要保陈海做什么,你难道猜不出来?还不是因为那倒霉的巡抚大人沈德修,定了个什么鬼计策!这可倒好,人死在兖州了,山东眼看着要乱,我可看不过眼,总得想想办法吧?……还有,这事儿解决了,那不就跟保住了陈海没区别吗?凤栖,我知道你是最有办法的,快救我。”
应青木抿了口茶,心里倒是有了主意:“我来济南也是为的这件事,你放心,此事我已经有法解决了。”
林守谦眼睛一亮:“真的?”
应青木笑眯眯点头:“早在你来之前几天就有了办法——话说,仅仅为此应该是难不住你啊?”
空乘派也算得上是手眼通天了。
顿了顿,应青木的眼睛里忽地闪过一抹微光:“陈海……连你出马也不曾保住?”
林守谦点头,目光沉静下来,声音低低:“连空乘派要保的人物都能杀死……我很想知道,什么样的人物如此手眼通天。”
应青木心里一紧。
“你有线索吗?”
林守谦仰头看了看他,笑得有些瘆人:“我当然有。”
詹大人……暴露了吗?
应青木只是垂头吃茶,似在思考。
手心却有冷汗。
“骨碌碌——”
“什么东西?”林守谦听见声音,低头去寻。
应青木心里“咯噔”一声。
到底是天字房,茶水虽然不比那些高门大院里的,桌椅家具等物倒是十分精美,连桌腿边上都别出心裁地刻了一朵小小木芙蓉。
那朵小小的木芙蓉边上,静静地躺着个小小信筒。
华服女子慵懒躺在贵妃榻上,仰着头,手里端着上好的夜光杯,红得发黑的葡萄酒从杯口落下,斜斜成了一条丝线,牵扯出暧昧又邪佞的一抹。
涵煦盯着这幅画,眉拧得死紧。
“怎么样,看出来什么没有?”
“这女子的服饰,不像是中原人,按说葡萄酒又是西域美酒,大概描述的是西域的某些景象?……可是这幅画的感觉,却总有些不伦不类。”涵煦脸上微微有些红晕,她虽说也见识不少,可毕竟这幅画中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十分风尘,难免有些羞赧。
徐轩成听着,又细细看看那幅画,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还是会画的人懂得这些……果然,就像是从来没见过西域应该是如何样子的人,却偏偏要伪造成画的是西域的景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