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平时,她一定会大吃一惊,可现在听了母亲的话,她却只有黯然,她懂的母亲的意思。
母亲伸手托起她的脸庞,脸上是宠溺的表情,“也许你现在会很难受,时间久了就会把一切忘记,和一个人相处久了,都会产生感情,流云他不是你的良人,忘了他,或者把他埋在心里,偶尔可以想一想,但不要再抱有幻想,皇上赐婚,不仅你没有选择,连我和你父亲都没有选择。”
叶千染沉默着,没有说话。
母亲走时,叶千染努力让自己笑出来,母亲看了之后,微微叹了气,还想说什么,最终没说。
接着是哥哥,最后是孟姐姐,话说的都不一样,可最终的目的都想安慰她,因为除了安慰,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可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她不想听那些虚无的话,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好好想一想。
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对于未来,越想越恐惧。让她怎么和一个陌生男人同床共枕,生儿育女,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现在只是想想,她都会抓狂,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会不会疯掉,自己都不知道。更何况,她将来如何面对流云,他才是她想嫁的人,他才是她爱的人。
母亲说可以忘掉,真的可以吗,可她不想忘记他,即使记着他会使自己痛苦,她也不想忘记他。
心里很空,很难受。
手里握着流云送她的羊脂玉佩,想起他温软的话语,“等我回来以后就向叶伯父提亲好不好!”,“一定要等我回来!”,“几日不见,小姐竟不认识在下了吗!”,“千染,相信我……”
窗外孤月高悬,梧桐栖影,残鸦独立。那些声音静静在心间回转,一字一句,清晰的让心剧烈疼痛,闭上眼睛,心底成殇。
圣旨下来的第三天,张家派人送来彩礼,随后是张景张羽的登门拜访,叶远道笑容相迎,因为知道没有办法逃避,所以只能接受。
而叶千染为了避免见到张羽,刻意躲在房间里,她和他不只是陌生人那么简单,他曾经试图冒犯她,而在不久的将来,他还将成为自己的夫君,这多么滑稽,多么可笑。
张羽还是来到竹雪轩,她不知道他是怎么跟父亲说的,可是她却不得不见他。
叶千染在卷碧的陪同下出来时,他在庭院的阳光下转身,看见她抿紧的嘴唇轻轻的笑了一下。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好久不见,叶小姐!”语声夹着着得意和戏谑。
叶千染偏过头不看他,“为什么?”
张羽摸了摸下巴,一副沉思模样,“自从卫国公一别,我思慕小姐甚久,又苦于没有机会亲近小姐,提亲害怕拒绝,只好让父亲大人向皇上求了圣旨,好让小姐嫁于我为妻。”
叶千染冷冷一笑,扭头看他,“你思慕我?,这可真是天底下最大的谎话,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绝对不是你这种样子。”
张羽低头笑了笑,“向叶府求亲的人趋之若鹜,有的为着叶家的财而来,有的为着你的貌而来,但为你的人而来的,几乎没有,你明明知道原因,为什么偏偏还要我说出来。”
叶千染咬了咬嘴唇,从齿间磨出几个字来,“果然……”
张羽伸手从她鬓边捞起一丝长发握在手里,“不管我为着什么而来,你从今以后就是我的了,我不管你心里有谁,但人绝对是我的。”明明是清淡嗓音听起来却多了一份阴鸷。
继而松开手中的发,俯身在她耳边,明明是笑着,叶千染却听出了阴冷的意味,就像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他说,“你等着我来娶你吧。”
叶千染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脸上是惯常的假笑,语毕扬长而去。
卷碧伸手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五月的阳光洒在身上明明是灼热的感觉,心底却生出一股凉意,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直犹豫不决的念头瞬间在脑海里生根。
叶千染踏着渐浓的暮色,走进暖阁。
老鸨看见她,立刻迎上来,神情诧异,仍旧笑意盈然的说,“我们这可是不做姑娘的生意,姑娘请……”
话还未完就被卷碧手中的金子闪花了眼,老鸨俩眼发亮的看着金子,卷碧问“卫先生在吗?”老鸨忙不迭的点头,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卷碧手中的金子,“带我们去见他,这些就属于你了。”
老鸨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招手,侍女款款上前,“玉笙,带这两位客人去见卫先生!”,卷碧满意的笑了,随后把金子扔给她,跟着侍女往后院走去。前院歌舞喧闹,唱尽人世繁华,后院,荷叶田田梧桐摇影,淡雅清净,顾倾城独居的小院里,卫庄躺在梧桐树叶遮住的半幅阴影里,旁边是散落的案几,顾倾城在正煮茶,茶香四溢,叶千染站在垂花门前的一颗紫薇树下,头顶是虬枝盘旋的花枝,紫色花瓣半开半含,树影摇曳,身穿一袭紫衣的叶千染透过薄薄的夜色,依稀可以看见卫庄在藤床上怡然自得的模样,握紧自己的手,她深深的吸了口。
侍女禀告之后回来请她们,叶千染默默对自己说,“你今天有求于人,不管看见什么,听见什么话,一定要忍耐,为了流云,为了自己的将来,一定要镇定,不能慌乱。
她在离卫庄一丈远的距离停下,抬眼看见他躺在藤床里,暮色围绕周围,对上他的目光,依稀可以看出他眉间的疲倦之色,心里轻轻抽了一下,这一个月来,她第一次见他。
顾倾城看着正在对视的两人,目光复杂柔和的好像任何人都插不进去,扯了扯嘴角,脸上盈满笑意“叶小姐怎么来了?”
卫庄一直看着她,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起身。
叶千染的目光没有移动直直的看着他,话却是给顾倾城的,“倾城姑娘,我能单独和卫先生说句话吗?”
顾倾城看了一眼卫庄,见他没有任何表示,了然的笑笑,“那倾城先出去了。”语毕放下手中正煮的茶,路过她时,侧脸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卫庄,方才出去。
卫庄屈膝而坐,像是满腹疑惑,“你怎么来了?”却没有等她回答,又继续说道,“听说你要成亲了,恭喜啊!”,脸上是闲闲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
心中一紧,他不在乎自己成亲的事,颊边却攒出动人的梨涡来,“先生这是在挖苦我吗,先生明明知道我……”却再也说不下,因为叶千染知道即使不说,他也知道她的意思。
他躺下去,枕着双臂“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声音清冷的似一朵乍然盛开的冰冷雪莲。
心底一凉,叶千染勉强笑了笑,“是跟先生没什么关系。”
卫庄冷笑,“那小姐今日而来是所谓何事?。”
叶千染克制住听到他冰冷声音想要立刻逃开的念头,握紧藏在袖中的双手,“先生曾经答应过千染一件事,我来是找先生兑换诺言的。”
卫庄好像觉得可笑,就真的笑出声来,“我说话一向不算话,小姐今日恐怕是白走这一趟了。”
叶千染一动未动,“先生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卫庄眼中渐渐有怒意燃起,他冷笑着起身,仍旧屈膝而坐,“如果不是有事要求我,恐怕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到来看我,你跟我的交情,就是如此单薄!”,语毕怒气淡下去,翻身下了藤床,他低头整理压出褶皱的衣衫,“你今天所求之事,我不会帮你,还是请回吧!”,然后毫无留恋的转身向屋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