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乌凌用眼神示意立在身侧的仆人,仆人立刻捧着东西上前,乌断笑道,“我知道远道兄喜欢收藏夜明珠,这颗东海夜明珠,全天下仅此一颗,我想把它送给远道兄,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叶远道有点惊讶了,夜明珠在烛光的映衬下,晶莹剔透熠熠生辉,看着极为喜人,叶远道明知道该拒绝,却又开不了口,他生平没什么爱好,只有一样,喜欢收藏夜明珠,有时候为了得到一颗夜明珠,甚至不惜花费高出原本身价的三四倍把它买下来。
“乌相这礼太贵重,叶某实在无法……”
“诶远道兄这话说就不对了,它如何贵重,也只是一个礼物,是乌某的一片心意,远道兄不要再推迟了,不然就是看不起乌某!”,乌断不给他一点拒绝的机会。
其实叶远道已经无法拒绝。
夜明珠对他的吸引力,远比人们所知道的还要深。
叶远道示意管家近身,低低的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话,管家转身离开,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盒子,叶远道示意他打开,那是一柄如意,在倏忽的烛光下通透如血,“这……”乌断不知他是何意。
“礼尚往来,还希望大人不要拒绝,否者叶某真是受之有愧。”
乌断一阵哈哈大笑,“既然远道兄执意如此,那乌某恭敬不如从命!”,示意仆人收下,然后方才起身告辞,叶远道没有挽留。
刚一上车的乌凌就开始向父亲表达不满,“爹有必要把姿态放的这么低吗,他一个小小富商,值得爹这样卑躬屈膝吗?”
“放肆,你就这么跟你爹说话?”乌断褪去一脸笑意,脸上换上一副严肃冰冷的表情。
“爹……”乌凌不可置信的的喊他,因为乌断从来没有如此严厉过。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让你低调点隐蔽点,你就是不听,现在好了,还是得我给你擦屁股,叶远道他算个什么东西,还要我这样低声下气!”语气森寒的和刚才完全不是一个人。
乌凌恨恨道,“我看叶远道是蹬鼻子上脸,他女儿什么事都没有,倒是我这肩膀被伤成这样,他还有脸要我好自为之。”
说到他的伤,乌断的脸色稍稍缓了下来,“你的伤怎么样,还要不要紧?。”
乌凌眼中放射出恶毒的光芒,“倒是不要紧,不过这个仇,这份凌辱,我早晚要加倍的付诸于他们身上。”
乌断拍了拍他未受伤的肩膀,安慰道,“现在朝廷是多事之秋,一切都不确定,等藩王的事解决以后,你想干什么爹爹都不拦你。”
四月中旬,西南传来战报,三十万大军全线溃败。
蓝田和诸葛流云、朱赤退守湖北陵县、朱县、湖州县,三人成掎角之势,闭城不出,等待朝廷的援军。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年轻的皇帝这时才感觉到真正的压力。
而颜卿一直在等这个机会。
朝廷大败搞的人心惶惶,每个朝臣都在打自己的小算盘,而世子手下的冷夜卫队在京城各个角落收集情报,他已经大致清楚哪些人可以拉拢,哪些人连碰都碰不得,现在六王爷大胜,那些作壁上观的人,他可以轻而易举的说服他们。
而那些他必须争取却又争取不到的,他只能软硬兼施了。
卫庄这个一个多月,倒是不停的去叶府走动,有时甚至会留下吃饭,也会抽空去看叶千染,和她说话,总之自他救了叶千染之后,叶远道就更看重他了。
当他第一次问叶千染对朝战败有何感想,她正坐在池塘边喂鱼,京城的天蓝的像水洗过一样,是百花开放柳絮飘飞的季节,风吹过湖面,吹起她黑玉般的长发,她看着手中的鱼食轻轻地笑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声音被风拉的很长很细,落入他的耳中,是很淡的意味。
她这样淡然,倒在他的意料之外,有点诧异的问,“难道你一点不担心他?”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流云。
叶千染歪着头看着湖里争强食物的鱼儿,“其实他打了胜仗也好,打了败仗也好,对我来说根本没有分别,我要的只是他这个人,只要他不受伤,不会在战争里死掉,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卫庄低头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睡不安枕,食不下咽,整天提心吊胆,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叶千染把鱼盘放在雕栏上,拍了拍手起身,面对高她一头的卫庄,轻轻的笑了,目光却透过他,看着远方,“刚开始知道这个消息时,我的确像你说的一样,茶饭不思提心吊胆,整天活在恐惧中,怕他会受伤,怕他会出事,这种念头就像杂草,在我脑海里疯狂的生长,让我忍无可忍!”话锋一转,她续道,“可有一天我在半夜时分醒来,忽然就想通了,他是个将军,这辈子注定要与战争打交道,如果我一味的胡思乱想,没等到他回来,自己就先枯萎了,我应该相信他,相信他会保护好自己,不应该杞人忧天胡思乱想。”
叶千染说完这段话,抬头看他的反应,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目光复杂的让她看不懂,他低低的问,“你这么喜欢他,喜欢到已经把自己的将来都和他绑在一起了?”
叶千染偏着头看他,似乎很奇怪他为什么这么问,“先生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很喜欢他吗?”
卫庄低头像是想到什么,笑了笑,“我知道你喜欢他,可我以为……,谁知道……,我自认为很了解你,看来还是不行!”,那笑容里分明带着淡淡的失落和自嘲,叶千染没让自己去想那是为什么,那是她不用了解,也不想了解的东西。
天空的浮云柔软而平静,她低头看着卫庄玄青衣袍上绣着繁琐的暗纹,卫庄静静的看着她低头的模样,阳光洒在身后波光潋滟的湖面上,泛起碎光,湖边的杨柳随风扬起,空气湿润而暖,他却感觉到一股凉意从头顶浇下来。
从那以后,叶千染在很长一段时间没在见到他。
来传旨的太监到叶府时,叶千染正在湖边的亭子里和哥哥下棋,管家匆匆来请时,她和哥哥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因为叶家并不是官宦人家,和朝堂没有利益玩往来,怎么突然会有圣旨到,虽然想不通,但叶千染和叶安还是立刻起身去院中接旨。
路上叶千染抬头看了看天空,五月的天空湛蓝中漂浮着几朵白云,映衬着院中开的火红的石榴花,煞是好看。她穿了一袭白衣,分花拂柳而来,丫鬟婆子家丁小厮跪了一地,父亲跪在众人前方,传旨的太监面无表情的立在一大堆人的前方,身后是同样面无表情的奉驾官。
哥哥拉着拉着她在叶远道身后跪下,院中的紫藤花开了,一串一串晶莹的紫色从碧绿的藤上垂下来,花瓣在蜜糖色的阳光下晶莹剔透,微风轻轻拂过,花瓣随风扬起,有的落在地上,有的落在身上,像一场细小的紫色花雨,铺满整个院子,叶千染恭顺的低头垂眸,宣旨的太监这才打开明黄圣旨,拖着极其庄严的调子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叶远道之女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今卫国公之孙张羽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令千金待字闺中,与卫国公之孙堪称天造地设,为成人之美,特将令千金许配张羽为妻,择日完婚,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