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流云定定的站在菩提树下,一动不动。或许,除了莲心,他的眼里从来都容不下任何人吧,叶千染自嘲的想,但她依旧对着莲心笑,“他…有话对你说!”,然后把她推到了诸葛流云面前。
她悄悄离开。
抬头望望天空,月色真美,月亮真圆。
叶安和诸葛清风悄无声息地的跟在她身后,两人互相使眼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街上依旧灯火通明,那么热闹,灯火刺的她眼睛有点涩,抬手揉揉眼睛,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不知道他们会说什么,会不会牵她的手,会不会伸手拂去她鬓边的发,会不会……,叶千染不敢再想下去,她不知道今天做的对不对,但她想他和莲心是需要机会来谈一下的,至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她没有想过,也不想想。
人群从身边川息而过,她恍惚想着,再次抬头时,孟澜依正站在她前方朝她微笑,叶千染看了看哥哥,是故作镇定的姿态,她上前和孟澜依寒暄两句,千方百计的把哥哥留下,自己则和清风离开。
她以为至少清风会一直陪着自己,只是在见到那个异域的美丽少女热切的看着诸葛清风时,她只能露出一个硕大的微笑,告诉面露难色的清风,她想一个人走走。
抬步迈出去的时候,心里有点如释重负又有点失落,大家都成双成对,只有她是一个人。
天空依旧绽放着美丽的烟花,她漫无目的的在人群中转悠,已经月上中天,北京城里依旧灯火通明,如同白昼。
不知怎么,再次抬头看时,叶千染发现自己又走回原处,碧云寺三个大字晃在眼前,心里一惊,像是刚猜透自己的内心,她强迫自己离开,用无数种理由说服自己不要想他们之间会发生什么,说服了自己的理智,却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
她呆呆的看着碧云寺三个大字,挣扎良久,最终还是选择放弃,从小学习的道德礼仪不允许她这样,而她不想自己变得那么小气,她是大家闺秀,不能像那些小家碧玉一样斤斤计较。
转身离开,寺庙前栽种着几棵古老的菩提树,莲心踏着月光从寺庙里走出来,身侧跟着她的侍女和诸葛流云,风吹起菩提树叶婆娑作响,这时,树下突然冲出一个黑衣蒙面人,动作灵敏迅速,从背后冲向叶千染,就在手刀即将要砍上她的脖子时,说时迟那时快,诸葛流云凌空而起,一脚踢在黑衣人的背上,黑衣人大概没料到这种情况,一个身子不稳向前栽去,叶千染下意识的转身,黑衣人直直的向她倒过来,她敏捷的侧身,黑衣人摔在地上。
叶千染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旁边的菩提树下,又冲出几个黑衣人,诸葛流云一把拽过她护在自己身后,黑衣人相互看了看,猛的向他冲去,动作敏捷轻捷,诸葛流云和他们招招相对,然而黑衣人并不热衷于和他缠斗,一心只想跳过他抓走叶千染,诸葛流云始终把叶千染护在身后,黑衣人似乎想要速战速决,几个人从腰间拔出短刀,短刀在月光下泛出清冷的光,动作变得狠烈残酷,诸葛流云很明白双拳难敌四手的道理,所以也并不和他们纠缠,他只要保护好叶千染不让他们靠近就行,他们缠斗几次都毫无结果,黑衣人中似头领模样的人一眼瞥见站在另一旁的莲心,眸中冷光一闪,拿着刀子直直向莲心刺去,目的是为了转移诸葛流云的注意力,诸葛流云下意识的想要冲到莲心身边,奈何面前的黑衣人一直缠着他,他始终无法脱身,莲心就这样直直的看着刀子扎过来,无法挪动一步,说时迟那时快,叶千染一个飞身扑过去,推开莲心,短刀直直扎入腹部,鲜血顺着刀锋缓缓流下,黑衣人似乎没有料到这种情况,看到短刀插入她的腹部有一瞬间的愣怔,随即迅速抽刀而出,诸葛流云终于冲到了她身边,叶千染抬眼看他一眼,皱皱眉,倒在他的怀里。
黑衣人看了看诸葛流云怀中的叶千染,朝他的同伴使了使眼色,一行人消失在黑夜中。
莲心唇边的血色尽失,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似乎站也站不稳,侍女早就被吓破了胆,这会见没事,才颤抖的跑到莲心身边扶着她孱弱身体。
血不停的流出,染红了诸葛流云雪白的衣袍,像朵朵红梅绽放,清冷到艳烈极致,叶千染的在他怀中长长的喘出一口气,嫣红的血从嘴边溢出,却还要固执的说话,字字清晰的落在他心上“你欠她的,我帮你还,以后不要在想她了好不好?”即使那样爱他,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这样懦弱的话,平日在他面前总是想要表现的大方一点,端庄一些,通情达理一些,想要表现出她不在乎他的过去,可再怎么忍耐,再怎么明事理,她终究是一个女子,终究做不到一点都不在乎。
现在的她想要任性一点,此时此刻,想要全部占据他的心灵。
他声音暗哑,带着颤抖,手指却轻柔为她拭去唇边的血迹“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血还在不停的流出,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黯淡痛苦的眸色,嘴角却泛上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眼泪自眼角划过,她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的抚上他的英俊清晰的脸庞,似乎已经没有力气,说出的话却那样让人难过“我终于在你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你肯为我难过,这样很好,我很开心!”,手无力的放下,诸葛流云的脸庞紧紧抵着她的额头,“不要再说话了,我们去找大夫,马上去找大夫。”
她再也坚持不住,疼的晕过去。
他抱起她经过莲心身边时,看了她一眼,嗓音低沉暗哑“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莲心点点头,他抱着她匆匆离去。
莲心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决绝而匆忙,甚至匆忙的甚至连多看她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身子终于无力的瘫下去。
莲心记起他看怀里女子的表情,在那女子倒下的那一刻,莲心看到他的身体猛地一颤,眼神里溢出的仿佛是要失去什么天底下最贵重的东西的惊惶。这种眼神莲心只见过两次,第一次是在自己告诉他,父母要把她嫁给别人时,他眼神中也是这种惊惶。
她以为自己在他心中会是永恒,但他终究还是爱上别人。
京城中的某一处不知名的宅子里,四个黑衣人直直的跪在地上,其中一人跪在最前面,他们的头埋得的很深,面前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少年,那是阿生,是叶府的仆人,也是刘珩的长子,靖江王的世子,他转过身来,脚风带着凌厉,一脚踹在领头之人的胸口处,黑衣人嘴角顿时咳出血来,仍旧纹丝不动,冰冷的毫无情绪的声音响起“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阿生眸中燃起滔天的怒色,声音也陡然凌厉起来“我一向认为你们办事可靠,现在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父王养你们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严厉的诘问,让这些经历过苛刻训练的杀手更无地自容,他们一向是王爷坐下最得意的杀手组织,现在却这样丢脸,真是…!”
头埋得更深。
“冷夜呢?”阿生的声音如同清冷的珠玉,凉到心里。
一直站在门外的冷夜闻声踏门而入,还未站稳,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他的脸色,他恍若未闻,直直的跪在他面前。
阿生用手捏起他的下巴,眼神直直的盯着他,良久唇边,抹上一丝清冷的笑意“冷夜,你该知道父王是有意拉拢叶家,这次要劫叶家千金,也只是想警告他,可现在你的属下连这点事情都办砸了,而且还伤了他女儿,查不出来是你们做的那还好,如果查出来,逼急了他,他要是故意和父王作对,你说该怎么办?”
“请世子恕罪,是属下教导无方!”冷夜的声音淡淡的响起,清冷无比,好像整个杀手组织里的成员都是这种没有情绪的声音。
阿生甩开他的下巴,负手立着,嘴角泛上一丝残酷的笑意“当初冷夜这个组织的规矩是你们自己定的,做错了事,你们该知道如何惩罚自己,不需要我再教你们了吧。”
冷夜眼睛眨也不眨的抽出身上的短刀,只见刀光一闪,他的小拇指已经掉了下来,鲜血顺着断指处潺潺流出,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而冷夜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阿生嘴角露出一丝冷哼,“把他们四个立刻送走,别让人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否则坏了父王的大事,你们该知道是什么结果。”
当天晚上,冷夜就派人把今晚参加行动的四人送回西南军队,他们留在京城只会是个祸害。
虽然刀扎的很深,但在腹部,并没有性命之忧,只是由于失血过多,叶千染昏迷了两日,第三日下午才醒来,脸色依旧是苍白的透明,卷碧看到她醒来,激动的扔掉了手中端着的茶点,慌忙向外跑去,脚还没出门,却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老爷、夫人、少爷,小姐醒了,小姐醒了。”
叶千染唇边绽放出一个虚弱的笑,这小丫头还是往常的性子一点没变,不过醒来还能听到这种声音,真是觉得很可爱,在昏迷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快要死掉,再也见不到她们。
叶安扶着母亲踏门而入,后面跟着父亲,她挣扎要起身,母亲慌忙摆手止住,轻轻的坐在床边,为她盖好被子,还没说话,忙拿起帕子抹眼泪,叶千染虚弱的笑笑,柔声安慰母亲“娘亲不要伤心了,染儿没事。”
温秋眉忙止住眼泪点点头道“娘亲这是高兴,你终于醒了,你再不醒就把娘亲吓死了。”
叶安笑着打趣道“妹妹你是不知道,这两天叶府上下都乱成一锅粥了,你要是再不醒,叶家就要鸡飞狗跳了。”
温秋眉责怪的瞟了一眼叶安,回头笑着说,“你看你哥哥,都快要成亲的人了,还是一副小孩样,真不怕别人笑话。”
叶安调皮的跳到床边搂着温秋眉,眼角眉梢都是孩子气,“在父母面前,安儿永远都是小孩子。”
叶远道坐在紫檀木桌旁,脸上是如释重负后的轻松,叶千染看着父亲欲言又止,知是有话想问她,张口想要解释,父亲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且好好养着,其他的以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