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其中最扎眼的那个，水灵。
雁杳。
握着纸张的右手几乎要捏碎，未干的血迹染红了雪白的宣纸。
她没想到她会这么狠。
南宫宸看着楚清婉的表情，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
“主子，事情办妥了，可是皇上和皇贵妃此时正在御膳房，奴婢怕？”
“怕什么，凡事讲求证据，本宫就不信她能拿本宫怎么样。”
就算是知道她做的又怎么样，如此的一箭双雕计，既除掉了太子之位的威胁，又没有违背与上官玉轩的交易。
只要楚清婉离开，一切就都结束了。
冰冷，前所未有的冰冷，侵袭着身体的每一处。
她除了抱紧自己外，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
想到这里，楚清婉一个起身从床上利落的下地，拉开门。
“要去哪里。”
黑夜里没有一丝月光，连阴影都看不清晰，但她只要听声音就知道是谁，那是刻进骨血的声音，是注定要等灵魂离去的时候才能忘却的。
“南宫宸，若是我告诉你害死清晨的人是雁杳，你相信吗。”
尽管打算要离开，但她还是想要告诉他真相。
高大的身影湮没在黑暗里，没有说话。
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动静，楚清婉轻笑一声“你可以让开了。”
在她们两人之间，他选择的，永远都是雁杳！
“朕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要朕怎么做”他低哑的声音在暗黑的夜里响起，显得那么空灵，像是从遥远的天边而来。
是啊，让他怎么做，一命偿一命吗，他怎么舍得。
“一命偿一命。”
饶是知道他不会同意，她还是深吸了口气，仰起头说出这个要求，只有这样，她才会觉得对得起自己刚刚死掉的孩子。
想起他可爱的样子，她的心又是一阵抽痛。
他说想哭就哭出来，可是她哭给谁看，哭了不过是让那些想看她笑话的人更得意而已，就算能有他的安慰，能换回她的孩子吗。
若是能，她可以现在就哭，可以没日没夜的哭，甚至可以在那个女人的面前哭，可是不能，所以，她不哭！
楚清婉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握起，抬高，放在他胸口的位置。
“朕愿意一命抵一命。”
他的这句话更像是在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
“好！”
楚清婉诤出手腕，利落的拔出别在腰间那柄精致的匕首，没有丝毫迟疑的插了进去。
心脏的位置。
刀身瞬间没入，只剩下刀柄露在外面。
南宫宸立在那里，没有动分毫，仿佛刚刚被一把匕首插入胸膛的人并不是他。
她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冷冷的笑意“南宫宸，自此以后，你我若是能再相见，便形同陌路，即便到了黄泉，也要形同陌路。”
形同陌路呵，在楚清婉的身影消失在离苑门口的下一刻，暗夜中，高大的身影轰然倒地，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
“主公！”
模糊中听到青龙的呼喊。
就让他这样离开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永远，为何要出现呢。
她回来了。
昨晚他就收到了雁杳传来的消息，只是，在他看到雁杳卑劣的手段时，只是一瞬间的愤怒，下一刻便舒了一口气。
也好，不然那个孩子也是她与南宫宸之间永远都断不了的联系。
可是，这次回来的她好像丢了东西。
心？
他所做的一切，是对是错呢。
轻轻的叹息一声，上官玉轩唤着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楚清婉。
她回过头来，微微一笑，看起来那么勉强，憔悴的样子让他心疼的发了慌。
“把这个喝了。”
楚清婉瞧了眼他手里黑乎乎的汤药，轻轻的蹙眉“肯定很苦。”
“良药苦口，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赶快喝掉”虽然心疼她，也不能让她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不要”楚清婉摇头，现在看到类似汤的东西她都接受不了。
可是上官玉轩不知，以为她在怕苦，走近将瓷碗放置在窗棱上，环住她“清婉乖，喝掉好不好，我喂你，不苦的。”
他宠溺的语气竟让她心的某处一软，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清婉，怎么了。”
上官玉轩哪里见过这样的她，急忙上前帮着她擦。
“没什么”楚清婉吸吸鼻子，抬起手擦掉被他越擦越乱的泪水，暗嗔了他一眼，媚眼丝丝“越擦越乱了。”
上官玉轩尴尬的笑出声，他自小跟随皇爷爷生活在边塞，虽然有个玉蝴蝶的虚名不过是做做样子，但其实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女子哭呢，更何况是自己喜爱的女子，倒是手足无措了。
若是南宫宸，定然不会这样的吧。
想到这里上官玉轩一阵暗恼，自己干嘛跟他比呢，如今清婉跟他已经不可能了，而自己要做的就是好好地疼她。
“那，不喝药了？”
此时他倒是拿不准她的心思了。
楚清婉摇摇头，倚靠在他的怀里“玉轩，你知道清晨是怎么死的吗。”
上官玉轩的双臂僵直了一下，难道她？
“有人在膳食里放了见血封喉”楚清婉的声音有些打颤，紧紧地握着上官玉轩的胳膊，将他的华服拽出丝丝痕迹，指节透白，贝齿紧咬着下唇，颤抖着“他才那么小，那么小。”
“都过去了，没事的”上官玉轩摩挲着她的肩窝处，温暖着她“一切都会好的，孩子也会再有的。”
我们的孩子？
睁开眼，是熟悉的一切。
“宸，你终于醒了。”
“皇兄。”
“皇上，您可醒了，那匕首若是再偏上一点点儿，就算大罗神仙下凡怕是也救不了了，皇上福泽绵厚啊。”
“是啊是啊。”
众人纷纷附和。
南宫宸偏过头，床边好多人，却唯独不见心心念念的那抹身影。
“都退下吧，朕想静静。”
声音有些沙哑，说起话来胸口处还泛着刺骨的痛。
“青龙，你留下。”
即使是在这样虚弱的时候，他的话，依然没有任何人敢违背，雁杳伸出去的手，在被他看了一眼后，悻悻的缩了回去。
待众人全部离开，南宫宸才示意青龙将自己扶起来半倚着床榻。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属下盘查了近来出宫的人员名单，那七名宫人里只有水灵在事发的前一日出去过，而且当值的太监说她回来时什么都没带，他还好奇地问她，她笑了笑没说什么便匆匆忙忙的走了。”
“嗯，那楚国的事呢。”
南宫宸点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是轩帝指使，那日屠城之后他下令杀掉所有参与此事的人，属下找到了幸存者。”
“知道了，你下去吧。”
不管怎么说，即使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也要告诉她，楚国的事情不是他所为，即便她怨他恨他，他也决不允许自己在她心里是一个如此不择手段的存在。
暗香浮动，床幔层层摇曳。
“谁！”楚清婉警觉的喊叫出声，想要躲避，却为时已晚。
来者‘刷刷’两下点了她的穴道。
熟悉的龙涎香味，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睛，不去看他。
南宫宸抱着她坐起，从怀里拿出一份文卷，打开，呈现在她的面前。
“你看看这个”他好听的声音响起，可她却无心欣赏。
冷冷的看他一眼，撇到他的胸膛“你当真是命大”其实她知道他不会死，其实，这件事情与他也没有直接的关联，只是那时他的所作所为，真的令她寒心。
南宫宸却没有理会她的讽刺，亦没有多看几眼这张让他寝食难安的容颜，他只是盯着手中展开的的文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