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紧腮帮子,南宫宸用尽全力一掀,女子的容颜便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其实他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而已,只是看到那身衣服他就知道一定是她,因为她最喜欢穿的就是这身雪色的白衣。
一直连自己的衣服都从来不过问的他,不知从何时起,竟连她的穿着都这般在意了。
她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胸口处插着一支长长的羽箭,白中一点红,分外妖娆。
他从来没觉得她又多漂亮,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的女人,可是她却是最有吸引力的一个,她的一颦一笑,他不以为然的,此时此刻竟都那般清晰的呈现在脑海中。
他知道她一定是在怨他的,不,是恨!一定是恨死他了吧!虽然她冷着一张脸,可是她从来都是这样的,什么话都藏在心里,什么委屈都自己扛着。
对她来说,微笑不过是一个表情,她这样冷着脸,反倒是正常。
当她站在城墙上看到冒充成鄢陵暗卫的人,当她被破空而来的利箭射入胸膛,她恨死自己了吧。
将楚清婉抱起,紧紧地窝进怀里,恨不得与自己糅合在一起,南宫宸抬起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双眸闭起,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谁说的,从右眼滑落的泪水是因为悲伤,从左眼滑落的泪水是因为幸福。
或许,他现在可以回答她那天晚上她躺在他的怀里时问他的问题了。
一年后。
皇上像是变了一个人。
这是帝朝皇宫上下这一年来的共识。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长到足够将官员的架构安排的更合理,水患洪灾处理的更妥善,将帝朝治理的更好,短到,昔日的光景仿佛还在昨日,脑海中那般清晰。
“主公。”
一年的时间,青龙更加成熟,退去略微的些许青稚,如今的他已经完全成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只不过再也没有人见他笑过,虽然这在以前也没有什么不同,但毕竟曾经是有人能让他笑的。
南宫宸从奏折中抬起头,刀削斧凿的俊脸依旧如昔,声音也依旧好听的不像话,仿佛这一年的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身上留下印记。
只是青龙知道,主公的心早已倦怠了,如今他只能靠处理政事来打发时光,让自己尽可能的不要闲着,这样想起那个人的时间也就会少了。
“上官玉轩有什么动静吗。”
一派平静无波的话语。
“暂时没有。”
“派人继续盯紧”他挥了挥手“先下去吧,有事朕自然会叫你的。”
“主公,江南的水灾您真的要亲自去查看吗,派黄若山去即可。”
自从桐城瘟疫的事件后,这位文状元就颇为主公所赏识,如今已经到了丞相的位置,而且一直刚正不阿,对朝风端正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静默了一会儿,南宫宸才回答“这次水患比较严重,朕要亲自去一趟,你去准备吧,和朕一同去。”
“是。”
青龙拱了拱手,恭敬地退下。
将奏折合上,南宫宸将身前的抽屉拉开,取出一卷长轴,缓缓拉开,眸色渐深。
这是一幅画,画中是一位女子,眉目如画,一袭白衣似雪,乌黑的发丝盘成一个半云形的髻,额前是一串深蓝色的串珠,最下方的那颗,格外湛蓝。
画作的右下方有一行小字:桃花吹尽,佳人何在,门掩残红。
落款是南宫宸。
“桃花吹尽,佳人何在。”
门扉打开的声音,他动作迅速的将画收好,视线落到眼前的奏折上。
“父皇。”
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一岁多的孩子特有的稚嫩。
“渊儿,让父皇抱抱。”
南宫宸转过身,看到眼前自己的儿子时才难得的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父皇,抱抱。”
南宫渊伸出两只小胳膊朝着南宫宸跑过去,扑到他早已张开的怀抱中。
虽然只有一岁多一些,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基因优良的原因,小小的南宫渊已经会喊所有人的称呼了。
“你看他,一见到自己的父皇就格外高兴。”
雁杳笑着朝父子两人走过来,坐到一侧的椅子上。
一年的时间,她越发温柔和婉,但他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感觉,一颗心不知遗落在了何处。
将视线收回,南宫宸继续逗弄着怀里的南宫渊。
将失落藏好,雁杳站起身走到他的身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也一起逗玩儿南宫渊“这小家伙平时闹腾的紧,到了你这里就温顺的像只小猫儿。”
“雁儿,朕明日要去江南一趟,估计半个月的时间。”
南宫宸将怀里的孩子撑着双臂举起,摇晃的逗着他,惹得小家伙一阵笑。
他明显的感觉到双肩上的一双纤手一紧,过了一会儿才松开,环上他的脖颈“路上当心些,我等你回来。”
南宫宸微微的点点头,她越是这样,他越觉得对不起她。
自从从楚国回来之后他几乎就很少去她的宫里了,心里放不下那个人是一方面,还是觉得对不起她。
指尖轻微的颤动,感觉到有什么在噬着自己,甚至有着微微的湿度。
缓缓的睁开眼,这是一番完全陌生的景象。
“快,快去告诉皇上她醒了。”
是一个稚嫩的女子叫喊声,带着明显的兴奋。
缓缓的闭上眼再睁开,终于有些清醒,楚清婉转过头看向自己的手指,竟发现身旁有个娃娃,那一霎那的对视,令她心神一颤,好熟悉的眸子,熟悉到此生都忘不了。
娃娃看到她突然裂开小嘴笑了,那么小的个头儿,感觉就像个玩具一样,却竟有个小生命,小灵魂寄居在里面。
不由自主的伸出手,触碰到他粉嘟嘟的小脸,带着让人舒心的弹性,楚清婉不禁勾起唇,好可爱的宝宝,只是这是哪里,宝宝又从何而来。
看着床上醒来的人,玉竹不禁一愣,好特别的女子。
先前她未醒时还不觉得这名女子有什么特别之处,毕竟北国之大,美女不在少数,但她睁开眼睛,如此淡雅清冷气质的女子,怪不得皇上会那么在意。
“清婉。”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话音还未落下,楚清婉就听到‘嘭’的一声门响。
俊俏的男子疾步走到床边,羞红了侍女的脸。
上官玉轩挥了挥手,所有人退了下去,只剩下她,他,还有娃娃。
“这个。”
还不等楚清婉说完话,她就被上官玉轩紧紧地拥到了怀中。
“清婉,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还好,还好你终于醒了。”
“是你救了我。”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她记得临闭上眼的时候听到了他唤她的名字。
将楚清婉放开,上官玉轩红着眼眶看向她,虽然昏睡了一年,但她一点都没变。
“这个孩子?”
她有些不太敢正视他的眼睛,遂转移了话题。
“是你的。”
提到孩子,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年前他找到她的时候她命悬一线,给她诊脉才知道原来她竟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当时他真的纠结了好久,到底该不该留下这个孩子,虽然不能确定孩子的父亲是谁,但他也能猜个大概。
终究,当他看到她由惨白转向有些发青的脸时,还是咬了咬牙,将孩子留了下来。
尽管他知道,这个孩子只会拉大他们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已。
楚清婉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看向上官玉轩,突然笑了“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有孩子。”
“你昏迷了一年,这个孩子在你回楚国的时候就已经两个多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