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当然听得出这话里的不妥之处,却只做不知。
他们大喜的日子,巴巴的把自己这么一个名义上的孕妇的使唤人给折腾过去,还真是很―说的过去呢,看来自己的这位婆婆,早就给耶双儿收买了去也不一定呢……
手里的杯子想要甩出去,终是忍住了,却是重重的放回到了桌子上。
来日方长,就不怕斗不过她,西域公主又怎么了,她慕容久久的手段可不是吃素的。
“你去,瞅个空给柳侧妃说说,叫她找机会把人放回来,就说我不舒服,头晕眼花的,别人服侍不好。”
小丫头不敢怠慢,应了一声之后,紧忙的出去了。
屋子里,一时间,死寂一片。
隔着窗户,喜庆的曲乐之声依旧清晰入耳,心情就无端的烦躁起来。
明明只是当他做一枚棋子而已,明明只是暂时的逢场作戏罢了,可是,他娶个亲而已,自己为什么会心痛?
原来,自以为的不在乎都是自欺欺人而已;原来,那个本应该不共戴天的男人已经不知不觉中走进了她的心里;原来,失去了他会很痛很痛。
一幕幕的过往就在不经意间涌入脑海,他和她的一次次唇枪舌战,一次次针锋较量,还有,她惩治慕莲衣时他隐而不露的偏袒,闽西一行的患难与共,母亲难产时的默默相助,想起来一宗一件都是那般的记忆犹新。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他对她曾经的好,当时都没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原来都是他的刻意为之。
不知不觉间,薄凉的泪珠已经流淌,自以为的坚强真么轻易的消失于无形……
“姐姐怎么了,灵秀也没伺候着?”慕莲衣的声音传进来,随即房门给她打开,平时都只窝在屋子里称病,今天想是见人们都跑到前厅去了,后面没人才出来走动的。
久久紧忙擦了一下眼睛,迎了出去:“你怎么过来了,也不注意着些。”
“没什么,就想着来看看你,今日安静,换做平常,我也不敢出来。”
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已经隆起来来,慕莲衣就只得用了一件斗篷遮掩,三四月的天气,虽然看上去颇嫌厚重,对于一个缠绵病榻的人而言,也不算过分。
扫量了一下她的身后,见没人跟过来,久久才道:“总要当心些,这么重的身子,王爷已经在府外安排了一处院落给你,等忙完了这件事,就准备让你搬出去了。”
慕莲衣点一点头,垂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姐姐,这孩子以后就全靠姐姐了。”一句话出口,眼角发酸,就落了泪下力来。
嫁了丈夫对自己不闻不问,找了一个自以为可以相携与共的男人,却又在关键时候临阵脱逃,还留下了这么一个没名没分的孩子给她,这样的事就是放在现在,也让人接受不了,何况是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
久久扶着她坐下:“你呀,为什么这么信不过我,我不会亏待他的―而且说实在的,我也很不愿意带个孩子,劳心劳神的,他生下来,只要作比成样的养在我这边一阵子就好,之后,找个借口―或者就说我身子不好什么的,依旧还给你照顾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么?”
慕莲衣不可置信的望着久久,半晌才道:“姐姐的话可做数,不会反悔?”
“当然,我为什么要反悔,我迟早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你当我愿意养你的孩子么。只要你不要有什么非分之想,我犯不着找你的麻烦不是。”久久笑道。
慕莲衣虽然胸无城府,可是经过了这么一档子事,很多事也看的开了,沉思了一阵,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有姐姐的这些话,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姐姐的恩情,我自当鼎力相报。如果将来,太子无缘帝位,我们慕家誓死拥护王爷,以报姐姐和王爷今日的恩情。”
久久垂头,把一抹得意掩藏起来,她的这些个安排,终是没有枉费,有了穆家的相助,接下来的一切就好办了,才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如果将来太子无缘帝位,什么是如果,难道那个病秧子一般的太子还有如果之说么?
“姐姐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留意到久久明显哭过的脸,慕莲衣道:“以前姐姐只说对王爷没上心的,到了这种时候才知道自己的心了吧?”
久久也不否认,叹了口气:“以前不觉得怎么,听了那喜乐,就是觉得心里好大的不痛快。”
“其实,王爷那个人,不是任谁都赖得上的。”慕莲衣道:“姐姐是想的多了,王爷一定不会对她上心的
她竟然用了个“赖”字,久久失笑,不过想想也的确不假,王府里的女人哪一个是吃素的,为了博取他的宠爱恐怕也不会少了用手段,不是都无一例外的败下阵来了么?
可是,今天进府的这一位,毕竟和以往的那些不同啊,她的身份很敏感的,容不得拓拔玄不对她有所顾忌……
夜色渐渐浓了,灵秀才终于回来,对着几样精致的小吃,久久却没了食欲,显然这些都是为了今天的喜事特特备下的。
“怎么样,耶双儿的嫁妆一定很多吧?”淡淡的问。
一国公主的身份,又是嫁到外邦,单纯是为了颜面的问题,也一定少不了陪嫁的,不用想一定让人叹为观止。
“还好吧。”灵秀模凌两可的回答,显然是怕她心里不舒服。
久久和拓拔玄的大婚,林家虽然也很上心的备下了丰厚的嫁妆,可是相较于今天这位侧王妃的排场,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的。
“问你话就好好答,什么叫还好啊,没个利索劲。”
灵秀抬眼望了望她,这才如实相告:“十箱珠宝,十箱锦缎,十箱古玩,十箱字画,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我也不清楚了。”
“那么她带了多少人来?”
王府里女眷本就不多,又因为拓拔玄的厉令,仆从也比其他府邸少上许多,不过这位新任王妃恐怕势必要打破先例。
贵为天之骄女,自小到大的前呼后拥,怎么可能会带少了人?
灵秀望了望,才又开口道:“大概,大概抵得上整个王府里原来的下人了。”
久久瞪圆了眼睛:“那不是有二百来人?”
灵秀点一点头:“瞧着就不顺眼,牛气个什么劲啊,那么多人也不嫌烦。”
可是她这么做的目的真的只是耀武扬威么,恐怕未尽其然吧。
以前再怎么风光无限,那也是在自己的地牌,现在嫁了人,而且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侧妃,一切都不一样了,自然要顾及自己今后的日子好不好混,想要在王府里立足,自然也就少不了帮手,所以多带些人进来才稳妥。
“她倒是不会嫌烦,可我会啊。”久久轻笑:“和我出去走走吧,屋子里闷得慌,顺便也想看看子悠把她的那些个人都怎么安置的。”
灵秀想说些什么。还是忍住了,一面就取了斗篷过来。
新王妃住的院子叫做怡然居,远望去就只见一片明晃晃的大红,刺人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