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赐走出欧文办公室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他没有想到欧文不批准他离开项目，坚持要他挂着方案组组长的头衔，只是从台北分公司调来一位经理兴隆做方案组的副组长，负责实质性的工作。
欧文语重心长的说：“我知道你因为看不懂中文，对方正银行的项目没有信心，所以请兴隆来帮你审核方案，你只要时不时的给予一些远程的指导就可以了。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客户你要离开这个项目，所以这点上也请你帮帮我。”他看着欧文略有些请求的眼神，实在没办法坚持自己的要求。
他中午吃饭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连大家在讨论什么也没注意听。安迪连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恩赐，你过年是怎么过的？”
“在我们家里圣诞节是比较隆重的节日，兄弟姐妹们会赶回家团聚。新加坡春节只放一天假，我因为做中国的项目，就跟着一起放长假了，这个假期，我去了九寨沟，早就听说那里很美，果然很不错，很壮丽也很震撼。”谈到旅游，恩赐来了兴致。
“冬天去九寨沟啊，那不是最好的季节，最好的季节是夏天和秋天。”海伦说。
“我知道，可是冬天人少，很清净，我最不喜欢在节假日去中国的景点了，人太多，去年五一我去洛阳龙门石窟，远远的看见都是人，就直接回去了。而且淡季租车、酒店都比较便宜，你知道我在成都住的香格里拉多少钱吗？才500多。”恩赐比划着说。
“你跟谁去的啊？”黛西笑咪咪的问。
“我自己一个人去的。”
“啊？你都不找同伴的吗？这样包车费用会比较贵。”悦琳惊奇的问。
“我喜欢一个人出行，因为很自由，和别人一起出去玩的话，是可以分担费用，但是不自在，你要迁就别人，你感兴趣的地方，别人很可能不感兴趣催着你走，别人觉得有意思的地方，你又觉得乏味透顶，所以不尽兴。还好中国很多城市包车费用都不高，我经常是下飞机上了出租车就跟师傅聊天，看这个城市有哪些好玩的，包车需要多少钱，如果谈得拢，就直接包这辆车了，我一个人已经走了中国很多地方了。”
大家一阵惊呼，按恩赐的玩法，住则五星，行则包车，真是腐败游，还好他工资高，负担的起。
下午欧文和恩赐要带着兴隆去见客户，把兴隆介绍给周山。他们走进19楼办公室的时候，周山正在埋头看文件，抬头看见他们，就把他们带到旁边一间预订好的会议室。
他端着茶杯，叫了一个新来的大学生王鑫做会议记录，就走进会议室，顺手把门关上。
“欧总，有什么事电话里不好讲，还劳烦你们亲自过来跑一趟。”周山揭开茶杯，喝了一口，王鑫挨个给几个人倒上茶。
“我们给方案组新增加一位副组长了，兴隆，带他来见见你，看AD公司对你们方正银行这个项目多重视。”欧文把一份兴隆的简历放到周山面前，又递给了王鑫一份，兴隆也跟着起身向周山示意。
“幸会，幸会”周山站起来和兴隆握手，兴隆大概40多岁，个子高高的，皮肤比较白，带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兴隆是台北分公司的，来大陆习惯不习惯？还是达顿商学院的高材生啊。”周山一边翻看简历，一边自言自语，看完之后，他抬起头来，盯着欧文，“兴隆是方案组的副组长吧，那之前的组长恩赐呢？”
欧文胖胖的脸上满面堆笑“恩赐当然还是方案组的组长，只是他新加坡的老板可能需要他帮些忙，所以我们请了兴隆来帮他分担方案组的一些事情，不过恩赐工作的重心还是在方正银行项目上的。”
“是吗？”周山揭开杯盖，吹了吹气，喝了一口，“那就是说，以后的项目进度汇报会上，还是恩赐出席了？”
“大的阶段性项目成果汇报会恩赐肯定会出席，比如向行长、部门老总的汇报会议”欧文赶紧解释，“一些具体的工作兴隆会多分担一些。”兴隆也跟着点头附和。
“这样不太好吧。”周山把手里的简历往桌上一丢，身子向后仰，靠在椅子上，“我们的项目约定书里对主要项目人员都有规定的，欧总，你现在说一个组长不能全职专注在我们这个项目上，你让我如何跟我们部门老总解释？你知道的，项目招标的时候，是我们风险管理部力排众议选择你们AD的，资产负债部和财务部都有自己中意的咨询公司，万一这个项目做砸了，单抓住换人这一点，这两个部门就有足够的理由来攻击我们了，欧总，你也要体谅体谅我们的难处，人不是说换就换的吧。”
“我知道，我知道”欧文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所以我今天特地来找您商量这事，恩赐是新加坡分公司的人，他老板要他，我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情，确实是我当初借调他过来的时候考虑不周，还请你帮帮忙，想想看怎么跟张总说。”他抬头看了一眼恩赐，恩赐赶紧接过话茬，“是啊，还好兴隆无论是背景还是项目经验都很丰富，相信我不在的时候，他也可以做好方案组的工作。”
“唉，我这不也是骑虎难下嘛，欧总，现在我们风险管理部和你们AD的命运是绑到一起了，项目做成功了，我们都有功，项目完蛋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你让我想想。”周山拿起兴隆简历继续翻看着，“要不这样吧，我们在项目约定书里签一个补充协议，就说为了推进项目进展，增加一名副组长，其他人员保持不变，三名组员安迪、黛西和悦琳保证一直在这个项目上工作，直到项目结束。对了，方案组的三名组员不会有变化吧？你不会下个月就跟我说，这三个人又是什么香港、菲律宾分公司的，人家老板要他们回去了吧？”
“这个绝对不会，他们三个都是上海分公司的，也都是我们部门的人，我可以完全打包票的。”
“这样就好，我跟我们部门的张总也好解释一点。”他转回头去对王鑫说，“小王，今天的会议你就不要做记录了。”
“没问题，没问题。”欧文拿起桌上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气。“我回去就立刻起草这个补充协议，今晚晚上发给你过目。”
周山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欧文的肩膀，“欧总，你这次算是给我添了个大麻烦了，今晚我得加班了，想想怎么跟我们张总汇报。”
他又转过头来，看着兴隆笑咪咪的说，“欢迎你啊，台湾同胞，祝我们合作愉快，给你的大陆之行留下个美好的回忆。”
从方正银行出来之后，恩赐直接去了机场，中午没什么心思吃饭，现在感觉有点饿，于是他在机场的餐厅里，要了份咖啡和三明治。坚持要回去做新加坡BC银行项目的是他，如果如愿以偿了却有些五味杂陈，他看到了客户的刁难和欧文的窘状，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是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一切，难道不该是天经地义心安理得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