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楠才走了不到一日,她就要被拐去做别人的妻妾了么?多么荒唐啊,可她就是无能为力,唯一能够救她的那人,现下正在帐中歇下了吧……
他可否会有一丝心痛,是否会想到他亲手将自己的妻子送到了别人的怀里。
他若不将丞相交出,那威哪来的机会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她!虽然狠益楠入骨,但要她接受别的男人,她还是会眉头不皱的说不。
可是她说不出,说了就代表父亲含冤受死,死状惨烈。该怎么办呢?她觉得意外的苦恼。
如果说心痛,倒不如说心凉,无论是爱她的不爱她的,都在算计她,就连益楠对她的好也都是同情所带来的。人一走,自己也便什么也不是了。
也许人生的无奈,这也就算是了吧……
垂着眸子,莫玲感觉心跳变得异常平稳,恍然间抬起头,本就有些心虚的那威自是没有想到莫玲会坦然面对他,毫无准备的被她眼里的寂静看的有些发毛。
那是来自失望的注视。
“我答应你。”
自称改变了,却没有人在乎这点。那声音像是一阵风虚无缥缈,飘过却就飘过了,但总是会留下点波楠。
白湘惊讶的望着莫玲,显然没有想到她会答应,她原以为莫玲会反抗一会,但她也明白,这都是那威设的圈套,结局也总是只有一个的。
纳湮是皇室男子,善于掩藏心理,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的震惊。看着三嫂如同说了一句我用过膳一般轻描淡写的说了那句我答应你,脑海里已经出现三哥盛怒的模样。
三哥这样爱三嫂,如果知道了这样的事情,还真无法想象这个从来不将喜怒表与行色的安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莫怜上前一步,看起来要说什么,却被那威一抬手打断了,想着也无非就是不同意之类的,他们也都听到了是莫玲答应的,既然答应了,哪还有不收的道理。所以再多说,也只是无益罢了。
“那朕便赐莫闻城毒酒一杯,明日午时行刑。安王妃莫玲自明日起便是朕的宫妃,赐封号灵,位为贵妃。”
像是早就安排好一样,那威一段话下来竟没有一点卡壳,而事实上他自己也是对着自己一到没来得及发出去的旨意夜夜悲叹。
而今日在四人面前,他背着将上面的内容说出,而接旨人的面上却已没有了当初想象的那份欣喜。
不过没关系,他相信莫玲早晚会回心转意的。
而他又怎知,折下之花,最多也活不过几日,那样短暂的拥有,意义何在……
莫玲依旧跪在地上,没有接旨也没有反抗,面部一切平和,柳眉末梢却有着丝微的颤抖。
一阵大风吹进来,莫玲隐约闻到一股槐花的香气,淡雅的味道让她空洞的双眼顿时蒙了一层期待,但最后她才反应过来,不过是自己身上带着他的味道罢了……
抿了抿嘴唇,莫玲没有说话,淡淡的扶地起身,长时间的跪拜让她有些站不稳,踉跄一下,那回身的瞬间她竟然扯了嘴角,那一丝笑容里的苦涩,不言而喻。
像幻觉一般,莫玲已经转了过去,一步一步自顾自的像大门走去,任由迎面吹来的风撩起自己的长发和裙摆,略有蹒跚的向那个方向走着。
身后四人,无一言语,就连那威,也没有一点兴奋。
纵有万千富贵集于一身,哪比过一头三千烦恼青丝。
轻轻压下有点零乱的头发,莫玲迈出大殿,身影也渐渐远离了这里。
回到王府,踱步来到了桦闲亭,这里是在王府里最后见过他的地方。
说不上是对他的不舍还是对自己的悲哀,只是听到旨意的那一刻心里只有无限的悲哀,脑海里转瞬即逝的,也是他的面孔……
该怎样面对那威呢?那个深爱自己的男子,生在帝王家却对着她一个人念念不忘,她知道不该怪他的,可总也忍不住将所有罪责赖在他的身上。
渐渐的莫玲蹲了下来,像小时候一样就这样蹲着,一席白衣铺在黑夜里显得莫名的伤感。
“等我回来。”
她记得益楠临走时这样对她说,她当然会等他回来,可也许再见便是另一番景色了……就像这王府,怕是再也看不见了吧……
第二日,莫玲早早的就身着一身深蓝色裙子,打扮的端端正正的去了皇宫。
包袱里的那件白衣她也并不想再穿,上面的槐花香似乎让她无法在那威的领地里穿的舒坦。所以,该锁的锁,该舍的舍。
下了轿子,本不想去安华殿见那威,却不想这么早那威就亲自守在给她的寝宫门前看着来来往往的下人做事,生怕露过什么会让莫玲有多大委屈似的。
只看了一眼那威,莫玲就直接走向了他,身旁露过一个小太监,见着她低头唤到“贵妃。”
脚步有些微怔,但随即还是走向那威,像是没有在唤她一般。
驻足那威的身旁,随着那威的视线望了出去,宫殿比王府的寝宫大上许多,里面的摆设大眼一看也是数不胜数,然而看着这些,莫玲只是皱眉。
似乎是感受到了莫玲的气息,那威转过身看到莫玲温柔的笑了一下,道“怎么样,过会便能进去了。”
昨晚下的旨意,现在已经收拾的差不多,难道那威从天不亮就开始准备的么……
没有回应,莫玲还是默默的皱着眉,总觉得有点别扭,但也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
“你看,牌匾是否满意。”
那威的手指着殿门上方,莫玲这才知道究竟是哪出了问题,上面漂亮的毛笔字是那威的笔迹,然而就是这三个陌生的字,陌生的形让她备感难受。
手指着,莫玲低声道“换掉。”
那威讪讪的看着莫玲毫无表情的面孔,依旧精致却失了以往的人气,像是一块冰让人无法感受她内心的热量。
打量着莫玲美好的侧脸,在心底苦笑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对着身边的总管吩咐道“拿下来。”
“皇上,就这么换了啊……那一夜的心血不就。”
“胡闹!”那威还没等总管说完就一瞪眼把总管的话截住了。
看向莫玲,却对上莫玲意味深长的目光,那威咬咬牙,扯了一下嘴角,脸上显出好看的沟壑甚是迷人。
“夜里睡不着,写字消遣罢了,下人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像是哄着她一般,这样害怕失去她的呵护让莫玲别扭极了,她知道那威对她好,可有些事情并不是对谁好就可以解决的。
“何必呢。”莫玲的声音极轻,也不知那威听没听见,他也只是看了莫玲一眼便吩咐总管继续照做。
牌子拿了下来,那威站在牌匾面前,嘴角擒着一缕笑意,看着牌匾也看着她,询问“想写些什么?”
那威的身侧,已经备好笔莫,他也已经握好了笔,准备题字,如此待遇,谁见了不眼馋,然而无心者,自然也不会在乎。
淡漠的瞟了一眼,莫玲上前轻轻揭下了原来的板子,上面厚实的纸板里,划着龙飞凤舞的字体。
将板子交到晓月手里,看了一眼那威“我留着吧。”好歹也是那威一片心意,若是扔了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
一代帝王对自己如此,她还奢求什么呢……
接过那威手中的笔,沾饱浓莫,思量一番便在新纸板上划了下来。
半晌,三个大字完成,一笔一捺字里行间都透着一股洒脱,那笔迹那威熟悉,然而却记不起来是不是莫玲的字迹。
没多想,便一挥手让人将纸板嵌到金牌匾中,然而这时,莫玲伸手又制止了。
那威疑惑的看着莫玲,难道还不够好么?莫玲抿了抿唇,指着那牌匾低声道“可否给它一个木质牌匾,纹路要云集便可。”
最常见的花纹,最廉价的材料,皇宫里不是没有,木也分等级,皇宫里当然也有最好的木,可是莫玲这是什么意思,放着金匾不要,非要块木头……
莫玲依旧没有再言语,说完就是看着那威,等待他的决定。看着这样的莫玲,那威也只好眼眸一眨道“照办。”
很快,一切安排妥当,那威带着莫玲在宫殿的院子旁殿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后院里。
“朕知道你不愿意……可是朕相信你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灵儿,别怨朕。”
那威站在亭子里,看着远处的茉莉园,那里早已又开满了茉莉,芬芳在这里也能闻到些许。
这里的星星点点,都带着她莫玲的影子,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她而存在……
“我想在这里修一个池子,交给我来好吗?”莫玲的自称已经完全变成了我,像从前一般却完全是因为不同的原因。
她没有回答那威,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进行着自己的话题,回头看了一眼那威。
良久,才扯出一抹生疏的笑容……
她怎么会怪他,她当然知道不能怨他,一切都是命,命运把所有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只等着你一步一步走下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