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益楠抬起头，眼神瞟了一下莫玲就准备开口。
“这东西收好，也许会派上用场。”
益楠的口气有些无精打采，莫玲虽有疑问但也没有表露，只默默的将扇坠收进衣袖。
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他的话，但闪念间心里有了一丝伤感……
益楠看着莫玲的举动，满意的笑了一下，拍了拍有些褶皱的袖子，走到莫玲面前。
“出征，你去么？”
益楠站在莫玲身前，淡淡的槐花香萦绕在这一池白莲之上，清雅的香气竟让莫玲有些感动。
不知怎样说，只是这种时刻益楠竟然还记得她，这叫她很是意外。
但她的心思是不会动摇的，益楠给她的伤害现在胜过一切，没什么可以比得上杀父之仇了。
莫玲别过脸，没有理会益楠渐渐黯淡的目光，眼睛看向远处，淡淡的摇摇头“不去。”
益楠垂下头，皱了皱鼻子最后也只是苦笑了一声，挑了眉向亭子的另一边走去。
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还是想过来问问，到头来还是自己自讨没趣啊。
“那就在府上好好住着，等我回来。”
莫玲的心头一颤，眼神有些散乱，眼底的白莲变得有些不清晰。
闭上眸子，抿着红唇，最终等到的也只是淡漠的音节。
“哦，知道了。”
她不可以被益楠所感动，她要对益楠抱着仇恨的心理，要亲手将他碎尸万端的！
远处几声鸟鸣拽回了莫玲的思绪，面上带着冰冷看向了益楠“还有事么？”
水面起了风，风有些凉。
益楠双眸看着莫玲，良久才眨了几下，唇边扯出一丝笑容，带着苦涩蔓延到了满面。
“真的不去么？”
像是乞求一样的口气，益楠放下了所有的架子，似乎眼前的人事物都已经和他的身份无关。
莫玲愣了一下，快速的转过身，眼睛直直的看着地面，脑里像是受干扰一样什么也理不清。
真的不去么？莫玲也在问自己，也许去了可以更好的报复他？
垂下头，莫玲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已经有了定论但却没有一点坚定。
“不知道。”
益楠一听莫玲有些松口，眉头一皱又想说些什么，莫玲一个转身的开口堵住了他的话语。
“王爷如果需要女人，府内不止我一个，我相信侧妃绝对不会拒绝王爷的。”
留下话，不给益楠解释的时间，就飞快的跑下亭，迈着步子走回凌云阁。
亭上的益楠，伸出的手还没收回，眼前就已经没有了碧人的身影。
渐渐的双眉皱的更加厉害，拾起亭上的一颗石子就抛了出去，眼里的血丝更加明显。
莫玲回到凌云阁直接躺了下去。掏出袖子里的扇坠没加思索就一把扔在桌上，她现在没兴趣去看益楠的东西。
粗鲁的扯了被子，把头埋在里面就没有了一点声音。
门外，晓月端着青瓷碗愣了几下才折了回去。
第二天，益楠很早就被通知上朝，而莫玲却还在床上睡得昏昏沉沉。
揉揉眼睛，缓缓推开罩在头上的被子，睁开眼却发现满屋子都已经是阳光了。
眨巴着还不清醒的双眼，莫玲坐起身子，半天才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
“晓月！”想是突然想起什么，眸子变得雪亮，身子也猛然站了起来。
一直站在门外的晓月听到声音立刻就推门进来，快步走到内室，看着还一身睡衣的莫玲有些惊讶。
“王爷呢！”莫玲完全没有理会晓月的表情，直截了当的问到。
“王爷很早就走了啊！”晓月更加吃惊的看向王妃，昨天王妃和王爷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难道王妃还不知道么？
莫玲眼里的色彩越发空洞，心里咚咚的响个不停。
“他去干嘛了。”
“皇上给王爷送行，王妃不知道么？”晓月看着莫玲直接瘫坐在床上，更是不理解。
“皇上说东艾那边有状况所以就。”
“快！梳妆！”莫玲拉着晓月的手，一把将梳子塞到她的手里，自己坐到凳子上，眉目间的焦急根本来不及遮掩。
没有原因，这是本能的反应。
当莫玲出现在皇宫时，脚下生风的她走到大殿面前，看着门外的太监长舒一口气。
慢慢的走上前，一种异样的空旷将她包围，心里的不安更加剧烈。
猛然推开殿门，然而眼前却是一片空旷，金碧辉煌的大殿里什么也没有，冰冷的龙椅没有一丁点人的气息。
像是被砸了一下，莫玲脚下一个踉跄，看着眼前的寂静，眼里有些酸涩。
她要和益楠一同去，就算天天面对他是一种折磨也一定要去。
不管是报复还是不情愿，总之她就是要去！
看了一眼身后的晓月，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向皇宫正门口奔去。
如果是出征送行，那么一定会在正门口的！
远远的，莫玲就看见一大队浩浩荡荡的人马聚在门口，脸上绽出一抹笑容，快速的跑了过去。
“朕相信安王定会凯旋而归，有白将军助力，我北艾军心也定牢牢的拴在一起！”
很远，莫玲就听到那威的声音，但她只看到了更远处的益楠一脸无色的站在白将军身侧。
很快，莫玲就跑到的那威的一边，那抹白色像一颗石子就将这一谭水搅起了波楠。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莫玲看了一眼那威，那威眼里的意外让莫玲的脸色有些难看。
是没想到自己会来么？这么早就召集了益楠，是不想自己知道么？就算也许是为了她好，也不能这样叫她着急吧。
“皇上！”
莫玲福了福身，眸子只看了那威片刻就不再管他，任由那威脸上刚挤出来的笑意僵在脸上。
益楠站在远处也看到了莫玲，脸上的欣喜难免有些流露，只是距离有些远，莫玲看的并不真切。
深吸了一口气，莫玲心里一个劲儿的庆幸自己总算是赶上了。
若是晚上一刻，自己就会看不见他了吧。莫玲想明白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任由益楠离开，尤其还是不知是否可归的那种离开。
如果益楠回不来，她会有太多的遗憾，她发过誓的，家仇父仇一定要报！
迈出步子，耳边却传来那威刻意压低的声音。
“留下来，你的父亲需要你。”
深沉的声音如同地狱的号角让莫玲前进的步子猛然滞住。双眼的神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原还有些欣喜的益楠此时表情甚是惊讶，她是后悔了么……
莫玲站在那威身边，那威的目光有些得意，但还是有些掩藏。他又怎会看不出来，莫玲是想跟益楠走的。
若不是想要独自留下莫玲，他何必仓皇派出安王，何必躲着莫玲送他出征？
他自然不会将莫玲拱手让人，花，是要折的。
莫玲看着益楠，眸子里的光亮渐渐褪去，她深知她是走不了了，那威敢这样说就料定她不会走。
没办法，她真的无法放下父亲，她还有一家子人需要她照顾。
罢了，不去便不去罢，也省得天天见着益楠心烦意乱。
眸子垂下，莫玲收回了迈出的步子，乖乖站了回去，那威的笑容也随着莫玲的步伐愈加明显。
他就知道，莫玲会听他的。
“臣妾……臣妾来送王爷出征。”莫玲没有抬头，声音也略显飘忽。
益楠的眸子渐渐变得浑浊，齿间已经出现了隐约的声响。他又何尝不知，那威的意图就是莫玲，然而他却什么也不能做，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女人选择了其他的男人。
“本王还未走，王妃可还有话说。”益楠的语调平静，而莫玲在其中却听出了一种熟悉的期盼，眼眶中也莫名的有些酸涩。
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一身戎装的益楠，他美的这样不染凡尘，却要踏上杀人不眨眼的战场。终归，她还是不甘心。
“我要你，活着回来。”
活着回来，让我亲手结束你。
益楠的唇角勾起弧度，眸子紧捉住站在那威身边的她，一双静潭里泛起了圈圈涟漪。
就算她要他死，他也会死在她面前。
牵起缰绳，骏马顺势抬起前提，冲天长嘶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似乎要撕破天幕一般，莫玲看着马上人，心里的滋味不可言说……
“臣定不辱命，望皇上不必挂心。”
益楠坐直在马上，就连那威也从未见过这种姿态的益楠，却不想，怎样的他都是那样耀眼。
“如此便好，时辰不早了，启程吧。”
那威微微抬手，整个军队都发出整顿声，马蹄哒哒兵器碰撞，声音乱的就像莫玲的心思一般，无从理清。
就这样走了……也还能有什么办法……
益楠握着缰绳，看向莫玲，最终也没有说话，只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扭了马头，走了。
莫玲的脚下意外的沉重，心里想着追出去却什么也没做，看着益楠远去，她的心里也莫名的有种恐惧，身后的宫门让她从心底发寒。
那威看着莫玲没有表情的面容，心里一阵欣喜，终于支开了益楠，他的目的也快要达到了。
刚伸出手想要拉莫玲的胳膊，却被她一个转身晾在一旁，还在愣神，莫玲却已经跑了回去。
她现在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回王府。
站在窗前，莫玲身旁一套一成不变的青花瓷茶具，眼底是那盆芬芳茉莉。轻倚窗边，眼底里毫无波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