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青檀的木鱼声没有停,似乎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莲舟只得提高声音唤道:“奴婢见过三公子!”
他的手这才停了下来,虽然疏离却十分空灵好听的声音从亭子中传来:“你有何事?”
莲舟轻声恭敬道:“奴婢替大公子给您送东西来。”
谢青檀似乎一点也不在意道:“放在一旁吧……”
这种冷漠疏离实在让莲舟不太舒服,却也只得笑道:“是手串,请三公子选一个。”
“万物本无相,哪一个不都是一样的,你随便挑一串。”说罢,他便接着敲起木鱼来,口中念念有词。
莲舟无奈,自作主张选了一串可有佛像的手串放在亭子的台阶上,又轻声道:“那奴婢告退了。”
见他没有别的吩咐,便转身离开了。
真不知道此人真的是沉迷佛事,还是在装相……
暗自诽谤的莲舟却一不小心在转角撞上一个人,她忙捧住自己的盒子,那人也护住手上的茶壶。
“你是何人!知不知道这可是三公子要喝的茶!”那个白衣绿裙婢女怒道。
莲舟忙低下头道歉。
那婢女不耐地撇着她道:“你是哪个院里的人,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莲舟心中委屈,却也知道是自己的过错,低声道:“奴婢是一方院的,来给三公子送东西。”
“大公子的人?”那婢女脸色稍稍好转,却严厉教训道:“那以后做事也要小心些!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莲舟。”她抿抿唇难堪道。
谁知那婢女听到这个名字突然发出一声冷笑,道:“也不知道现在这个莲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用了,啧啧,真是世风日下啊!”说罢,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朝着后院凉亭走去。
待她走掉,莲舟方才记起刚才那个婢女是谁,她可是谢青檀身边唯一的大婢女,取名莲心。据说她十分护主,手臂甚至为保护三公子受过伤,谢青檀的母亲如夫人王氏还曾经表扬过她,想把她提拔成儿子的小妾。可惜,据婢女们八卦,谢青檀至今就没有动过她。
我说她怎么这么暴躁,原来是阴阳不调啊!
莲舟地位低下,只能在心里调侃着,以减轻自己的愤怒之感。
清风吹来送来淡淡水汽,她便知道自己离二公子的乘风居近了些,乘风居旁有个莲池,莲池上有个观荷台,夏天这里堪称是侯府中最漂亮的景色之一,可惜府中谁都不敢来这里,谁让旁边住了个阎王爷呢?
莲舟扫了一眼莲池,却突然发现中间的观荷台上竟有一个黑衣男子在舞剑,不,应该是练剑,他举手投足间挟裹着一种莫名的气势,即使隔着莲池望去,莲舟好像也能感觉到那森然的剑气。
武功这么高强,难道还要给我开个武林副本?
莲舟越想越惊恐,又不自觉地绕着莲池凑近了些。
“谁!”一声厉喝,银色剑光飞至眼前,就在莲舟以为此命休矣的时候,持剑人与她打了一个照面,他突然一个转身,硬生生地将刺向她的剑扭转了方向,而他也在空中一个三百六十度转身,而后潇洒落地。
“你怎么在这里?”他黑着脸问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练剑了,可我也没有想到你的剑会那么凶残啊……
莲舟的嘴抖了几下,才勉强道:“我是替大公子送东西来。”
快说不要!快说不要!我好抱着我的精神损失费离开。
他疑惑地看了看莲舟怀里的锦盒,问道:“里面是什么?”
“是手串。”莲舟乖乖地回答道。
谢青栋反手将剑背在身后,用眼神示意她拿给自己看。
莲舟缓了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他小麦色的宽大手掌伸进盒子里随意翻了翻,神色严肃,显然其中并没有让他特别喜欢的。
既然没有喜欢的,你就不要好了……
他抿了抿嘴,有棱角的下巴越发显得坚硬起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睛,他的神色愈发不耐起来,最终用两根手指夹着一串黑色木珠子,道:“就这个了。”
莲舟眼瞅着自己的外快就这样飞走了,简直欲哭无泪,脸上却还得露出笑容道:“公子喜欢就好。”
谢青栋瞧了他一眼,轻哼道:“勉勉强强……”
你嫌勉强就留给我啊,我不嫌弃啊!
他看着她脸上努力抑制的不舒服的神色,心尖揪起,冷冷问道:“你……”迟疑了好久,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她,最终转而问道:“你刚刚去了哪里?”
啊哩?
莲舟简直被他这副丈夫询问妻子的态度弄得一头雾水,却还是回答道:“刚刚去了软玉居和三千小筑。”
听到软玉居,他明显不爽地哼了一声;而听到三千小筑,他的眼中则流露出一丝莲舟看不懂的神色。
“你觉得……我的三弟怎么样?”他艰难地说出这样一句话,莲舟暗暗揣摩着他的心思,难道因为大公子说他们两个都是在寺庙待过的,却性格不同,所以他有心比比?
“奴婢也不知道,三公子坐在亭子里,周围还有竹帘,实在是看不清面容。”莲舟看着他的脸色迟疑道。
谢青栋侧过脸,没有说话。
“不过,三公子的声音倒是挺好听的!”莲舟笑着随意加上一句,谁知道他竟忽然转过脸来,死死地瞪着她,再配上他那张不怒自威的脸,简直要把莲舟吓死!
怎,怎么了?这,这又怎么惹他生气了?
“你说什么?”他黑色眸子向她逼近,几乎一字一顿道。
她被他的气势压迫着,腰不自觉地朝后弯曲,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不过,公子的声音更好听呢!长得也特别有男人味!”
她看着他的眼睛,努力用自己最认真的神情说。
原来,凶神恶煞的二公子也需要有人崇拜的。莲舟这样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