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馨就这么抬眸看着她,却发现眼前的人比她刚开始认识更捉摸不透。
桑云卿回过神来看着她,突然道:“公主,卑职有一事相求。”
“什么?你说。”南宫馨哑着声音开口。
桑云卿看了看营帐外越来越靠近的人,她请求道:“若是有任何人要求卑职摘下面具,请公主一定要阻止,保全卑职最后的尊严。”
昨夜的面纱已经湿透,今天还没干,前天的面纱不知为何找寻不到,如今她下巴处没有了过敏的痕迹,若是摘了这面具,哪怕脸上有这个伤疤,想来君氏兄弟一定能认得她。
南宫馨保证道:“放心,有我在,没人敢为难你,就算父皇都不行。”见桑云卿松了口气,她又道,“还有,别说自己丑陋了,当初是我口无遮拦,你可比宫中其他侍卫都俊俏多了,而且你本事大又心地好,谁都不及你半分。”
桑云卿听着她天真却真诚的话,倒是羡慕她的纯真,这样挺好……
“皇上驾到!”一声尖锐的声音自营帐外响起,桑云卿和南宫馨急忙走了出去。
“父皇。”南宫馨像个孩子一般黏到了父亲身边,而桑云卿则是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卑职参见皇上。”
“平身吧,不必多礼。”景惠帝看着桑云卿手臂上重新包扎的伤口,不由得转身对御医道,“快给慕侍卫瞧瞧。”
桑云卿立即婉言拒绝:“谢皇上恩典,只是今早卑职已经换过药了,就不劳御医大人了,若是再打开见风,唯恐对伤口不利。”
“哦?你还懂医术?”景惠帝惊叹。
“略懂一二,因为是习武之人,所以跌打损伤自身医治还是学会了些。”桑云卿平静地说着,明明现在伤口剧烈疼痛着,她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景惠帝闻言深深凝着眼前之人,发现她今日戴着面具,不由得问:“今日怎么……”
桑云卿抬手抚了抚遮住上半张脸的面具,低垂着眉眼道:“受了些小伤。”
“那……”景惠帝刚要说些什么,囊内关系急忙道:“父皇,方才儿臣看过了,是被火烧伤的,不过他自己已经医治过了,就是那伤疤还挺大的,就不要让人家摘下面具了嘛。”
景惠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朕何时让他摘下面具了?难道父皇在你眼里是强人所难之人?朕只是想交代他这几日好好休息,另外今日要回城了,朕想让他一同随朕入宫受封。”
“入宫受封?”南宫馨倒是没想到还会有这茬,不过能入宫受封的自然不是小官,南宫馨似乎比桑云卿还要高兴,立即跑到桑云卿跟前道,“太好了,慕长君,你还不快谢恩。”
桑云卿一下子愣住了,也不知道自己有怎样的功劳能让景惠帝带她入宫受封。
“谢皇上,只是……”桑云卿还是有些顾虑,毕竟她平时还是要在大将军府,若是一直入宫,总会被发现。
“放心,朕不会勉强你入宫,只要你愿意,哪天你愿意在宫中当值,就进宫来见朕。”景惠帝道。
桑云卿立即跪谢恩典,可是当她抬眸看向景惠帝时,心中又开始疑虑丛生,这样的君主应该是好君主吧?又怎么会……
究竟是他隐藏得太深,还是她看得太浅?
“皇上,今日就要启程吗?那……大将军是否安然无恙?”桑云卿还是有些担心。
南宫馨没好气道:“你自己都因为救人成这样了,还在担心着别人,怎么总是记挂着别人的安危,不想想你自己,难道别人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吗?”
她的一句话直击桑云卿的心底最深处,竟是一时间湿了眼眶,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愫哑声道:“卑职命贱。”
“什么贵什么贱的,每个人的命就一条,就算你觉得别人的命贵,你也该好好保护自己,否则如何保护别人?”南宫馨虽然平日里看起来稚气,可是说起话来一套又一套。
桑云卿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在她几次生死一线时她都会拼命地让自己活下去,哪怕用最让自己痛苦的手段。只是这句话被南宫馨这般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她觉得太过难能可贵。
见桑云卿还是很担忧,康平看了看景惠帝后道:“慕侍卫莫要担忧,大将军已经醒了,只是他想见你。”
桑云卿微愣,不知道君尘剑要找她究竟所谓何事,是不是昨夜发现了什么?而她若是就这般去了,会不会露出了马脚?更何况以昨夜他的言辞和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极其不愿意她出狱吧?
“慕侍卫,慕侍卫……”康平见她失神,疑惑地唤了她两声。
桑云卿回过神来后看了看康平,又看了看一旁的南宫馨,竟是有些进退两难。
“父皇,我陪慕侍卫一起去吧。”南宫馨请求道。
景惠帝凝了她一眼,语气低沉:“胡闹!”
南宫馨本想再说些什么,却听桑云卿开口道:“公主,卑职自己去吧,谢公主关心。”
桑云卿离开后,南宫馨本想偷偷跟上去,却被景惠帝唤住斥责了一顿。
“馨儿,你真是太胡闹了!”景惠帝有些微恼。
“父皇,怎么了?”南宫馨有些莫名。
景惠帝看着她无辜的表情无奈轻叹:“朕知道你只是因为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才一直关心着他,可他毕竟是男儿身,你们男女有别,怎能独处一室?方才朕没有说你,你倒是好,还想陪着他去这去那,将来难不能你要一直陪着他?”
南宫馨倒是没有想这么多,眨巴着眼解释道:“儿臣疏忽了,请父皇见谅。”
见她孺子可教,景惠帝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是父皇。”南宫馨看了看桑云卿离开的方向担忧道,“慕长君昨夜为了救君尘剑,他的脸都被烧毁了,可是他又不想让君尘剑看见,怕他会自责,所以我担心……”
“脸被烧毁了?”景惠帝一开始只以为烧伤了,倒是没想到是烧毁这么严重,而且这么严重还不想让被救者知晓,这般不图恩的人确实难能可贵。
桑云卿来到君尘剑的营帐,却站在外面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既然来了又何必只是站在外面?”里面传来君尘剑的声音,他已然知晓站在外面的人就是她。
桑云卿长吐了一口气后抚了抚脸上的面具,而后揭开营帐便走了进去。
“你找我?”她沉声而问,见他点了点头,双眸一直凝着她脸上的面具,她侧过身后问,“何事?”
因为慕长君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所以见到其带着面具,君尘剑也并不惊讶。
“听说昨夜是你救了我?”君尘剑问。
桑云卿拧了拧眉:“找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君尘剑微抿薄唇半晌,方开口道:“还有旁人吗?”
桑云卿心头一震,看来他还记得他昨夜叫他“桑云卿”。她不着痕迹地眼眸一闪,却又在转身看他之际眼神坚定:“你的心尖人孙晚茹已经被救了出去,而你却被人眼睁睁看着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