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尘剑垂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良久未语。
桑云卿感觉整个人仿若掉入了冰窖,心口钝痛不堪,脑海一片空白。她缓缓放开他的衣襟,踉跄着倒退了几步,仿若被抽离了魂魄,转过身准备离开。
“你为何这般在意她?”君尘剑蓦地开口,见她脚步一顿,他沉吟了顷刻后又问,“你喜欢她?”
桑云卿含泪勾唇一笑:“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你觉得你配问这个问题吗?”
在君尘剑的印象中,慕长君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而这一次,他竟然为了桑云卿对他大动肝火,看来他想得没错。
“你不能喜欢她。”君尘剑沉声言道。
桑云卿低低笑起:“君尘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自己不喜欢也就不让别人去喜欢,难道桑云卿一定要让所有人都唾弃都厌恶了才是你想要的结果?她到底哪里得罪你这位大将军了?”
君尘剑闻言拧了拧眉:“随便你怎么想,反正她不是你可以去碰的。”
“因为她是个不祥之人?她是你的克星,是大将军府的扫把星?”桑云卿转身看向他,眼底充斥着愤怒和悲凉。
君尘剑紧了紧负于身后的指尖:“反正你要娶谁都可以,除了她。”
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桑云卿?
他究竟还跟谁说过这样的话?还是他觉得桑云卿配不上一直暗地里帮衬他的慕长君?
慕长君是高贵的,谁都不能说半句不中听的话,可是为何桑云卿就是低贱的?低贱到连身份不明居无定所的慕长君都配不上?可是慕长君是她,桑云卿也是她啊……
桑云卿就那般看着君尘剑,一股热血瞬间上涌,突然拔出腰间的宝剑朝君尘剑刺过去。君尘剑一怔,立即朝一旁闪躲,而桑云卿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被惹怒的猎豹,动作伶俐又凶猛。
“慕长君!”君尘剑一边接招一边唤了一声,却无法让她停止。
几十招过后,桑云卿一个反手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在君尘剑停下动作后她警告道:“莫要做忘恩负义之人,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
桑云卿离开后,君尘剑依旧留在溪边,看着那离开的身影,眸色深沉,指关节咯咯作响。
桑云卿看着不远处,前方就是营帐,可是此时此刻她双眼腥红,脸上泪迹未干,她怕被人看出她的异样,便靠在一旁的树下缓缓坐在地上。
摊开手掌,看着手中的发簪,记忆渐渐回到了儿时的那一天……
将军府,西苑
一阵春风吹开桑云卿鬓角的青丝,带来阵阵清香,一时间竟分不清是花香还是她与生俱来的香气。她清秀的脸庞不施半分胭脂,却美得好似与这春景融为一体,犹如画中之人令人窒息。而她却坐在台阶上双手托腮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点而朱的唇微微噘着,似是对眼前的景象有些许不满。
就在此时,一位面如冠玉身着蓝白相间锦袍的少年站在拱门处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的景象,直到看着桑云卿突然站起身朝花丛中而去,他才立即追赶了上去。
“云卿。”他喊得有些小心翼翼。
桑云卿闻声转过身,一见来人,欢喜中带着难以置信:“大哥,你怎么来了?今日不用习武吗?”
君尘剑双手负于身后笑言:“爹说休息半个时辰再练,说是练习过甚也会伤了身子。”
“爹说得对,大哥和几位哥哥天天习武,都没有时间陪我和云贞玩耍了。”桑云卿一笑露出了两个小虎牙,可爱极了。
“是你想玩吧?云贞可不爱和我们几个哥哥玩。”君尘剑一语道破。
桑云卿吐了吐舌:“什么都瞒不过大哥。”
虽然桑云卿和桑云贞是养女,可是几个兄长对她们倒是还不错,特别是君尘剑,对她不仅照顾有加还十分了解。
见君尘剑勾唇笑着,桑云卿倒是被他看得有些难为情,垂头之际却看见他背后似乎藏着东西,不由地问道:“大哥藏着什么?”
君尘剑也没有卖关子,伸手将背后的东西递到她面前:“这是枫树苗,我从娘亲园子里挖出来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桑云卿看着他手中的树苗眼前一亮:“小树苗,太好了,刚才我还在想着哪里可以拿到小树苗可以种呢,园子里虽然花草多,可是没一样是亲手栽培的。大哥,娘亲园子里怎么会有枫树?”
“这是宫中的琳妃娘娘赏赐给娘亲的,这可不是一般的枫树,这枫树若是好生栽培,它的叶子还会变成五彩的颜色,只是仅有耳闻不曾眼见为实。”
“这么神奇?”桑云卿被君尘剑说得更是动了心,“那我们快去种吧,等它长大了就能看见五彩枫树了。”
君尘剑笑着点头,伸手拉过桑云卿的手朝园子里奔去,眼角却带着比嘴角更浓的笑意。
突然一阵风吹来,将坐在树底下的桑云卿吹醒了,她摊开手掌看着当初他牵过她的手,此时此刻仿若还带着他的温度。
回到营帐处,小睿子已经帮她煮好了粥分发完毕,在她回去时他还在帮她做善后的工作,见到她回来,他高兴得放下抹布道:“慕大哥回来啦?”走到她跟前时突然诧异道,“慕大哥你哭了?”
桑云卿在回来前已经在树底下呆了许久,以为不会让人看出异样,没想到小睿子这鬼灵精还是看出了端倪。
“我没有,你看错了。”桑云卿死不承认。
小睿子本想说些什么,可是见她拧过头一副别扭的模样,便也没有再打破砂锅问到底,弯眼笑着说道:“是是是,慕大哥没哭,只是慕大哥再不回来,小睿子可就要哭了。”
“怎么了?”桑云卿问。
小睿子哭丧着脸回道:“方才我师傅来找我好几次,我都是躲起来的,你回来就好,否则我怕师傅再过来找,我就躲不过去了。”
“那你怎么不过去?躲起来做什么?”桑云卿回到营帐也没有心思再偷偷跟着君尘剑出去狩猎,坐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小心翼翼地掀起面纱喝了一口。
小睿子不敢坐,只是站在她身边认认真真地回答着:“我怕慕大哥回来时看不到我,以为我偷懒走了。”
桑云卿闻言诧异地看着他良久:“我一不是将军,二不是王爷,三不是大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卫,你怕我做什么?”
小睿子挠了挠头,自己也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我也不知道,就怕慕大哥会以为小睿子是偷懒的奴才。”
“在宫中你应该也不闲,难得出来偷个闲也是人之常情。”桑云卿对眼前的小睿子倒是有了几分亲近之感。
小睿子憨憨一笑,凑到桑云卿跟前低声道:“其实不瞒慕大哥,我在宫里也会偷闲,只是因为我师傅是康总管,所以没人敢说罢了。”
桑云卿听了之后低低一笑,这小子倒是实诚。
“小睿子!你这臭小子又去哪里偷懒了?三天不教训就皮痒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