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远拍拍她的手,冲她温柔一笑。事实上,周文远也不知道周焕生为什么突然提出要见顾子言,还是在中秋节这一天。
据他所知,这一天,某个人的忌日。虽然他不知道是谁,可是每年中秋节的时候,周焕生都会换上黑色的礼服去扫墓。
二十多年来,从来没变过。即使在外地不能回来,他也会安排人去。
所以,这算得上是他和周焕生第一次过中秋节。
有些讽刺,却是不争的事实。
周文远和顾子言坐在客厅里,林溪还没到,周焕生扫墓还没回来。管家和下人都和周焕生一样,安静得如同木偶。
“文远,你以前住在哪个房间?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除了好奇周文远小时候是什么样以外,更多的是,悄无声息的客厅,总让她觉得有些畏惧。
还有对周焕生的忐忑。
据说是个很厉害的人。
周文远半倚在藤椅上,说话有些心不在焉:“有什么好看的?我小时候闷得狠,只知道读书。”
那时候班里的同学总是说自己考好了爸爸妈妈就会给奖励,他也曾渴望那样的温暖,所以埋头念书。
只想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一句肯定的话。
可惜,无论他拿多少第一,又或者拿多少次倒数,周焕生都岿然不动。
而林溪总是和他说,念不好也没关系,你爸能养得起你。
他却总是不信。
因为周焕生从来没对他有过淡漠以外的表情。
没有谁靠得住。
除了自己。
周文远看着天花板上那盏古老的灯,只觉得自己和这里格格不入。他看不懂周焕生,更看不懂他和林溪的关系。
还有身边这个女人。
顾子言。
周文远抿了抿唇,对顾子言露出一个笑:“你真的没见过我爸吗?”
林溪和他说得清清楚楚,娶了顾子言,他才能拿到周氏50 %的股份。确切地说,是49 %。一个值周氏企业49 %股份的女人,竟然连周氏董事长的面都没见过,说出去,谁会信?
“没呀,我认识你以后你从来没带我回过家啊。”顾子言扬起脸,脸色平静自然,眼神无辜。
偏偏就有这样奇怪的事。
周文远百思不得其解。
所以,今天是一个契机。难得万年冰冷如一的周焕生主动开口要见一个即将和他结婚的女人,他要好好弄清楚,周焕生和顾子言,还有林溪,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而顾子铭接了韩雁飞到清水别苑后,韩雁飞对着苏陌笑得十分有深意。
苏陌只能无奈地笑。
“姐,你和顾哥哥同居了?”韩雁飞小声地和苏陌咬耳朵。
“同居”两个字被他咬得特别重。
苏陌的脸“腾”地一下子红到耳根。
苏陌没说话,只是纤细手指在韩雁飞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
“哎哟喂……”韩雁飞夸张地大叫出声,“姐,疼疼疼……轻点儿。”
韩雁飞吃痛的表情让苏陌收了手,“真的很疼?”
“当然,肯定都青了。”韩雁飞点头,“姐,你真狠。”
“再瞎说晚上让你睡地板。”苏陌瞪眼看他,“连你姐的玩笑也敢开,想死还是不想活?”
恰好顾子铭换了衣服下楼来,韩雁飞识趣的闭嘴。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顾子铭换了家居常服,剪裁得体的浅色休闲裤,蓝白相间的格子毛衣,将他往日里董事长的凌厉气场悉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贵族般的休闲公子模样。
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贵公子气息,让韩雁飞笑得见牙不见眼。
“顾哥,我姐最是保守,你怎么把她骗到这里来的?”
“嗯?”顾子铭行云流水地煮茶,一室茶香。
“韩雁飞!”苏陌真是头疼。
“这是母上大人的吩咐。”顾子铭一本正经,无视苏陌的眼神。
韩雁飞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不巧地大都喷在了顾子铭身上。
顾子铭淡定地起身,“我去换身衣服。”
韩雁飞有些无措:“不好意思……”
“没事儿。他有洁癖。别管他。”苏陌递过另一杯茶给韩雁飞,浑然不知此刻的自己,像极了……
妻子。
顾子铭弯弯嘴角:“没事,正好我也觉得这衣服颜色太鲜艳了。”
苏陌看着雁飞脸上的伤痕,无论多少次再见这伤口,都无法视而不见。
“明年就高考了,感觉怎么样?”隐去心里的那些晦涩,苏陌带了笑。
“还好。你不知道老金现在每天都掉多少头发,都快秃顶了!”韩雁飞眉飞色舞的向苏陌说着学校里的事情。
老金是韩雁飞的班主任老师,老金其实一点儿都不老,还不到四十。
苏陌想起那时老金的金科玉律,也是忍不住笑。
“老金是不是还是那样,‘你们这些熊孩子,不努力就只有去念隔壁的大学’了?”
苏陌高中时的班主任老师,也是老金。
“现在老金不那样说了。”韩雁飞摇头,乐不可支,“老金现在最爱说的就是,‘就你们这样,连隔壁大学都考不上’!”
苏陌笑,“隔壁学校真是躺着也中枪!”
其实隔壁学校也是很有名的重点大学,虽然不在前十之列,但是综合排名并不低。奈何苏陌和韩雁飞所在的高中太牛,所以才有这样一说。
那些青涩的记忆好像冬日的雪花,一旦有了开始,便停不下来。苏陌和韩雁飞笑着聊老金的那些脾性,然后发现,九年过去,他好像没什么改变。
“好久不见金老师了,记得他刚来教我的时候才从北师大博士毕业,学生气得很。”说话间,语气里就带了怀念。
“现在老金可是年级主任了,管理着1800的学生。”M市一中学生众多,一个年级经常能达到2000人,年级主任相当于一般学校的校长了。
“嗯。下次回去看看他,也不知道发福了没有。”
韩雁飞“嘿嘿”一笑:“当然没有,你不知道,师母管老金管得可严了。天天押着他在操场锻炼,我们背地里都叫他妻奴。”
苏陌想起师母的大嗓门,也笑了。
“我大二那年金老师肝硬化住院,好像从那年起师母就开始变身狮吼了……”
“师母还很想念你。”
苏陌微微有些惊讶,“怎么说?”
金老师教物理,她从小到大唯一一次不及格的考试就是栽在物理上,这是她完美学生生涯的缺憾。高二的暑假她愣是在金老师家里补了一个月的物理课,可是那时候师母和她也没说过几句话,多半都是她和金老师在客厅上课,师母在书房看书。
怎么会想念她?
韩雁飞微微有些懊恼,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啦,教师节我们去金老师家里看他,师母做的饭,说你当年暑假在他们家补课的时候做得酒酿圆子很香,可惜她怎么做都做不出来那个味道。所以想你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