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事,天主是绝对不会允许其发生在他统辖的三界之内的。他是天主,统帅三界的神明之首,他有责任也有义务,保护好他脚下臣服于他的所有子民。
作为天主,他不会再容许出现一个威胁到他存在的人,更不会坐视谁人注定祸连苍生的胡作非为,而放任不管。所以此番从一开始,他就残忍的将那被天赋予了乱神之力的人的一双羽翼给折断了。
他将神石介空祭在极北,赌得无非就是两点,一是他落寒无法破开天地间最最坚固的神石,二是念在与银雪的旧情,从而放弃破开封印。
可是到如今,摆在眼前的结果,无一不表明,这些人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呢。
能让落寒做出如此行为的解释只有一点,他得知了真相。然而,这真相可不是谁都知道的。
天主眯起了闪着精芒的双眸,他开始有点庆幸当初的决定了,对于那两人的惩罚方式,到最后,是否会演变成为一幕非常有趣的局面呢?他拭目以待……
世人都知道,落寒是魔神的转世再生,他为了魔域的未来,洒尽了身体里面流淌的每一滴鲜血。为了解救煎熬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同族,他没有一丝怨言的放弃了自身所有的幸福,包括生命,义无反顾的走上了修罗之路,真可谓是魔域人人称道的英雄。
无奈的是,却独独没人知晓,他麒麟傅焱与他落寒一样,也是命定的忤逆天命之人,为了魔域的明天而赌上了自己一切的存在。
迫于命运残酷的安排,这个英雄不得不被隐藏在了背后,但是魔域众生却没有一个人敢忘记他为他们做出的牺牲。没有他与落寒,不计回报的努力与付出,或许就不会有安居乐业的魔域也说不定。
他与落寒同年同月同日降生,区别在于一个生于艳阳炙烈的白昼,一个生于月下飞雪的夜晚。
只不过他比落寒幸运,幼年时还不曾知道自己的命运,并非自己所能主宰。不像落寒,从记事的那一天起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是谁,自己背负着怎么样的使命,他和他是天命所归的应劫之人。
十六岁,在人间界的少年郎不知会是何等模样?有时他会好整以暇的臆测着,与他同龄的凡人,或许正为了将来的仕途,彻夜寒窗苦读,终日埋首在写满之乎者也的书群里,抑或是豪气冲天的怀揣着一颗侠义之心,习练着师傅授予的高深武学,期待着即将走上的江湖之路,摩拳擦掌着想要来一次话本子上才有的快意恩仇。
如若他们生在凡尘该有多好,年少时,会有父亲在旁督导监护,长大后,会有慈母在远方的家中牵挂。
每每空想到这里,他都会忍不住一声长叹,只怪造化弄人,他们偏偏生在了人间炼狱的魔域,所有的美好都没来得及尝试,就已经拜倒在命运之神的长剑之下。
当年,将将年满十六岁的他们,那会子就已没有了选择余地的迈上了逆天之路。
一个去往冰川冻土、积雪不化的极北绝境,一个去往黄沙滚滚、业火喧嚣的洪荒之地。他们约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破开加持在界门两处裂缝的封印,将陷落在天主九千年的恐怖刑法中,早已伤痕累累不堪凌虐的魔域解救出来,誓要还同族一片能够自由自在的过活,开开心心的繁衍的土地。
那时的他们,每人只有魔神一半的神力,仙法也还没练到火候,贸贸然前去破印,能不能成功,他们心里都没个底数。只不过他们不在意,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还有活着归来的可能,连侥幸的心思都不曾有过的他们,是做好了舍身成仁的准备才上路的,向着最坏的结果进发的他们,一开始就做好了以魔神的魂魄祭封印的打算。
他们各自启程,只身前往两处绝地,直到临行前都不曾推敲过,将来要面对的究竟会是怎样的险境。以身试法的他们毫不畏惧未知的未来会有何莫测的凶险状况在前阻扰,只因他们深信指引其向前的信念,坚定地足以摧毁一路上所有的障碍,就算是明知刀山火海在前方的路途横亘,他们也绝不会退缩,哪怕是一步。
他与落寒分别往不同的两个方向进发,他越往边境觉得越炎热,他能猜到落寒前往的方向定是越往前越加的寒冷。
随着他体内燃烧的血液,几乎都要沸腾起来,脚下路过的地界,也不像家乡那里因昼夜交替所带来的恶劣气候的变化那样极端,他知道他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紧接着,行了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后,他脚下踩过的所有土地,都自地底深处裂出一道一道纵横交错的代表干旱的印记,绵延在一望无垠的苍老地表上。
他驻下步伐,目不转睛的盯着脚下巨大的法印遗迹,透过地下岩层极度干旱而裂出的一道道缝隙,吞吐着灼红的火舌。
那似乎具有生命的火红色岩浆,激流勇进着击打他的心,一度灼烧着他褐色的眸子,几乎呈现出了嗜血的红。
他的心,激昂着它特有的旋律,体内澎湃的热血,流淌至今的使命为得的摧毁脚下的封印。
灼热的气息烘烤着他的极限,他握紧的拳头,骨骼咯咯作响着,身体也随之微微颤抖。那并不是惧怕的表现,而是征服前的示威,他要借由此告诫天下,也要告知落寒,他就要做到了。
他不似昊那样冷峻,也不似昊那样倨傲,他浓烈的眉眼,微弯的唇角,每一笔无不增添着他独有的霸气与邪佞。
他释放出身体里疯狂的噬咬着他灵魂的血液,鲜红的刺目,是生命的色彩,也是死亡的象征。
蔽体的衣物禁不住那祭祀灵魂的血液的灼烧,化作灰烬,散落在魔域的每一处。
渗血的肌肤里,顽强的迸发着耀眼的金色光辉,和着鲜红的血液一起,好似连他仅有的血肉骨骼都要一并溶化在那夺目的光辉中。
霎时间,魔域寂静了九千年的天空,被耀眼的金黄与淡漠的冰蓝所分割,天地变色的间隙,落幕下七彩的夕阳余晖,魔域的众生纷纷跪倒在地,虔诚的祈祷着,佑他平安。
魔域两极,一处龟裂了千万道裂缝不止的地域,禁不住金黄色火焰的煅烧,崩坏塌陷。周身缭绕着金黄色火焰的少年,唇角带着得意的笑颜,静静合上了双目,任由身体坠下跳跃着红莲业火的地下。
在他即将没入灼烧的岩浆的那一刻,他蓦地睁大了褐色的双眸,眼底尚残留着他对某人的担忧,好似意识到了死亡的临近的他,急吼吼地对着遥远到再也不可能触到的天空,嘶声喊了一句,“落寒!可以的话,一定要活下去!”
话音犹在,只是声音的主人却被灼烧的岩浆所吞噬,没留下一丝痕迹的是他的身体,却不是他的目的。
没入岩浆的金色光辉,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激荡着波涛,撞击着天界之人留在此处的法印,一点点炼化,一分分销毁。
他是那样的坚信着他可以做到,魔域的众生皆热泪盈眶着匍匐在地,他们都是那样的深信着。
艳阳的光辉落尽,天际熙攘的云层里,是久未蒙面的月……
活着的人,高歌着唱诵自己的愉悦,相携着转动舞步,用身体阐述着他们对明日的向往与期待。
……
然而,第二日,东方冉冉升起的烈日,夹带着灼热的气息,烘烤大地的那一刹,众人眼里的希望一点一滴的涣散,替代上死灰般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