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若……”听了霜若的话,晓的心里更是难受,她恨不得把雪翼印剔除出自己的身体,永远不做什么雪神。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能得到泠兮的青睐,有幸继承雪神之位。在她心里她一直都认为那是霜若的,一直一直的。与那样耀眼、那样优秀的霜若相比,她简直就是一个渺小到卑微的白痴,她的存在只会辱没泠兮的身份。
虽然,她也有曾经幻想过,有朝一日飞升成为雪神,可那毕竟是奢望,在完美的霜若面前,小丑一样的自己怎么可能夺得雪神之位呢?所以从一开始,她就站在了弃权的起跑线上。那样子一味的贪求不属于的自己的东西,只会把自己变成更加让人讨厌的存在。
那时的她,还没有遇见落寒的她,是绝对不会希望被亦风讨厌的。她只悄悄地躲在远处,真心的期望着不被他讨厌就好。
或许是天性使然,她从来不去抢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比起争取,她更喜欢选择守候。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的亦风才错过了与她相守的机会,所以他才会迟迟不肯放下执着,祈盼着用与她相同的方式守护在她回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好能弥补他与她破碎的缘分。
“没事,我没事的。”霜若松开扯着晓手臂的手掌,徒然望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她执着了千年,什么都没等到。人也好,物也罢,什么都不是她的,从一开始就是。
凛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晓满心亏欠,再次低垂下自己的脑袋,她没有勇气去面对那样受伤的霜若。所有的不幸,都是以自己希望自由的目的为契机而造就的,她需要负起责任。如果她没有一时鬼迷心窍,贪图本不该属于自己的自由,从而错信了天主的话,或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只是这世上要到哪里才能寻得名为“后悔”的药汤,可以让她聊表歉意呢?
……
凛与霜若两人在晓的规劝下去了一寒殿,闭门相谈。隔了千年的时光,第一回推心置腹的详谈,或许可以解了这两人的心结也说不定。
当初是因为自己的痴望,才让亦风在不知不觉中迷失了方向,虽然她在自以为没打扰到任何人的情况下,悄悄收回了心。可她不知道,她早已为将来大错的铸成埋下了祸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个玩世不恭的人,已经将心遗失在了她的身上。
晓清楚为他们两人建起一座心灵的桥梁,是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而他们之间有些事情,也是真的该解决了,拖沓了千余年,再耽搁下去就没意义了……
阿谀奉承的话语,在晓的耳边萦绕,她觉得可悲,当初自己落难可是没有一人为她说过一句话呢。
一想到曾经的种种,她就觉得可笑,于是她奋然逃离了让她嫌恶的人群。如今这些不计前嫌欲要再收她入殿的昔日同仁,只让她感觉厌恶。
不想再回月夜斋的晓,毅然拒绝了他们所谓的好意,只身一人来到了昊的昔冷殿。
架筑在玷水分流之上的昔冷殿,像极了它的主人,神秘莫测的屹立在妖娆的水汽之中,难以窥得轮廓。
宽大的露台边缘,透明的轻纱飞扬着好看的棱角,代替某人将晓孤独到单薄的身形拥抱在了怀中。
这里的一切,都还带有他的气息,叫她不忍打破那股冷然的安逸。
飘洒有雪白的绮丽月色下,娇小的人儿双臂抱膝,将小巧的下巴抵着膝头,静静地坐着。一双淡漠了世间所有的眸子里,轮回了千年的爱恨,惘然不知归路何方。
“昊,你还好吗?”她自心中低低的询问着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的问题,黯然神伤。
自从他走后,她已习惯了这个动作,仿佛只要这样坐着,她就能将他遗留在自己身上的气味,永远的保留下来。好以此宽慰自己,他还在,不曾离去。
“昊……”
“昊……昊……”
“昊……昊……昊……”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呼唤着他的名字,奢望着他的回应,这是她的执拗,这是她的任性,这是她的孩子气。
“明知道他不可能再回到你身边了,做什么还要这样作践自己?”一个熟悉到让她惧怕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那浑厚中透着魄力的声线,是一个足以令她不用咏唱任何咒法,直接认命的匐匍在地任君差遣的人所特有的。
她的主人,她真正意味上生命的赋予者,天界最尊贵的人,让她不得不顶礼膜拜的存在。
突然间,晓觉得她正在被某样名为宿命的东西拉拢向万劫不复的地域。一股彻心的寒意,席卷了她的天地,逼得她不得不去发抖打颤的束手就擒。
晓松散了无意义的防备,卑躬屈膝的俯首在他脚下,连心的十指无意识的紧扣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是俯瞰芸芸众生的天主,她是他的傀儡,她是他的工具,她该做的是听命,她能做的是服从。
嘲弄的声响,清晰无比的响彻在她的周遭。无力反抗的她,唯有在心里默默地呐喊、哀悼。
怎么躲,怎么挣扎,怎么改变,最后等来的结果都是一样。还不如自己乖乖的回去他为自己敞开的牢笼,至少这样还能为昊争取一些时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去扭转,去颠覆,去毁灭。
纵观天上地下,无人能与之争锋的天主,是天地间当之无愧的强者。天地万物皆俯首称臣在他的脚下,没有人能凌驾在他绝对的权威之上。
万年前,魔神藐视了他立下的法纪,亵渎了他象征尊严的权威,这是统筹天下的他所不能容忍的。
遂一声令下,天庭十万天兵压境魔域,将魔神的野心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魔神一族,是开天辟地以来,唯一一个被上苍恩赐了战神族裔之特殊能力的种族,他们的每一个族人,出世的当下就被赋予了任何一个种族都没法与之媲美的神力,个个骁勇,人人善战。
深谋远虑到堪称三界翘楚的天主,为了防止魔域再祸乱出一个魔神来挑战天界的法度。做出了一劳永逸的英明决断,他差人强行封闭了魔域因与天界开战而大开的界门,决定将这个种族放逐在三界之外,永不得在踏足三界任何一方土地。
经由了风雪与麒麟两位上神的大力相助,魔域的界门大抵算是关闭了,然而可能是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战乱,这界门却出现了两条裂缝。
大局为重的风雪、麒麟两神,在得了天主的应允下,决定坐镇这两处裂缝连接人间界的地域。为了减轻两位上神的负担,天主特特请出了数十名隐归物外的上神相助,在两处裂缝的边陲各自加注了一道封印。
其一是永远也不会燃烧殆尽的洪荒业火绵延万重山垂,其一是冰封万里覆盖千层玄冰的极北绝境。
支撑封印永远存在下去的法咒,昼夜交替着不间断的摧残着魔域生灵。或干涸龟裂的大地山脉,在骄阳的炙烤下上演着人间炼狱的悲惨。或雪域冰封的世界,惨白了天与地的界限。或许,于那些生活在魔域的人而言,生是折磨,死才是解脱。
经历了上万年的时间洪流推演,洪荒之地成了生灵涂炭的死地,冰天雪地的极北亦是变为了人迹灭绝的残境。这两处原本不该存在于天地间的绝境,渐渐融入了不停流入历史洪荒的大河之中,将于人间界永远存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