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呼啸的风声,悄悄的提醒她崖顶冷清的风景,正在离他们远去,她知道他们一直在往下坠落,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反倒是在心底默默祈祷着永远这样下去。
昊徒手一挥,撕裂了结界,不知不觉,他们回到了亦风筑。
直到情难自控的晓呼吸急促的抓回了半分神智,她才发觉他们已经半褪了衣裳……
一切的一切,如何的发生,如何的结束,她都不十分的清楚,只因为她的神思一直都飘荡在云间。只是有一点她确信了,遥望了那么久的昊,确是爱她的。
事到如今,有些事昊觉着已经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他牵着晓的手,来到了当日他梦见的地方。
凛设了这一处,却不知道有个早就不该存在的人,一直在这里等了他很久。
跳崖的流星,在还未落下崖底的时候,就已气绝身亡了,可他的魂魄却是一直都守在晓的身边。
凛施法焚烧了他的尸身,将他的骨灰与断剑一并埋在了荷塘底下。那时的凛是真的下了决心,要把晓变成一个不被过去的纷扰牵绊住的存在,好让其重新过活她的人生。所以,他才擅自决定把流星的尸骨,掩埋在晓接触不到的地方。
晓疑惑不解的看着昊,想不出他引她来自的目的何在,她循着昊的视线,仔细品味了一遍她早已欣赏到乏味的风景。
“这一眼瞧下来,满目都是惨绿,原本愉悦的心情也跟着差了。”晓眨巴着大眼睛,对着昊那俊逸非凡的侧脸,抱怨道。
“之所以,你每每来到这里,心情都会不由自主的难过,不是因为这悲凉的风景而致,为得该是你在意的人在此长眠,才对。”
昊偏转过头,娓娓道出了原因,一眼的悲恸。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总是下意识的来到这里,全因她的流星在呼唤她。所以她每每立身在此,才会那么的痛不欲生,才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潸然泪下。
呆愣的晓呼吸窒了片刻,只觉着胸口憋闷的厉害,不禁伸出手,狠命的捶打了几下。
昊忙捉住晓欲要在伤害自己的小手,压着怒气,低吼道,“做什么伤害自己?!”
“我只是突然觉得胸口闷得慌,想要顺口气而已。”失神的晓,随口推搪着。
“别尽犯傻,只管做些没意义的事情。”昊沉声低斥着,脑里过了一遍她发狠的捶打自己的模样,心里不由腾起一股怒气,低声命令她,“以后,不许了,明白么!”他的话里话外都是不容小觑的强势,可那字里行间却是他对她不能忽视的疼惜。
“恩。”晓浅笑低吟,怔怔地点头。
“你退后一些。”得了晓的承诺,昊正了神色,松开了一直捉在掌心的两只小手,交代她离他远些。
晓配合的退后了几步,他明白昊这是要破开凛加在此处的结界。
耀眼的光华流逝,盈盈荡漾的碧色波痕退避两方,露出了一口源源不断的上涌着水流的泉眼,清澈的水流上方顶有一只轻微摇晃的黑色木匣。
昊默念了几句法咒,只瞬间,摇晃在鼓冒着水流的泉眼上方的黑色木匣便自行消失了踪影。晓一惊,才要叫唤出声,却发现那只木盒正静静的躺在昊的掌心。
晓屏住呼吸,她明白昊按兵不动的意思,迟疑了半响,抬起颤抖的手,接过了昊手中的木匣。
她不知道的是,她接手木匣的当下,眼泪就已然夺眶。这一刻,她的思念、她的歉疚再也无法掩藏。
晓如视珍宝的将触感坚硬的黑匣紧紧抱在怀中,不住的抽泣着,大颗的泪珠不断的冲击着加在木匣上的封印。
封印的法咒,被晓的泪水化去,木匣自行弹开,散出一片柔和的光亮,晕染了这悲情的画卷。
匣中,断去的流星剑,流失了它原本熠熠的光彩,终有一天它将会如同其它老旧的神兵一样,被腐坏岁月的锈蚀所覆盖。
泪再一次涌下,洒落在断去的剑刃上。她记得,他说过,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可如今,剑仍在,人却已去,化作了飞灰。
晓哭得伤心欲绝,似乎随时都会昏厥过去。冰冷的手指,捏紧了木匣的棱角,帮衬着晓一起承载起了那份沉重的过去。
晓抬起头来,透过眼前酝酿的水汽,凝望着眉心深锁的昊。
黑色的木匣中,平静的沉睡着化为尘埃的流星,她的泪将其浸湿了一片又一片。
沾了泪迹的灰烬,仿佛从中汲取了生命,它们宛若初升的星辰,飘散在空气中。像是为了代替某人阐明他对她的眷恋,它们缭绕在她的身侧久久不肯散去,执着的绽放着冰蓝色的柔柔光辉。
“流星……”晓仰头望着这些流星的化身,喃喃唤出声,她深情似水的眸子里,映射出她的不舍。
恍如梦境般不真实的景象,深深埋入了晓的内心,她已不能言语。
鼻尖萦绕的冰雪气息,惊动了晓的心,她不安的看向昊。
昊冷冽的眸子里,写着包容,他摇首不语,阐明理解。
冰蓝色的光晕,渐渐的凝聚,它们已完成了某人交托下的心愿,剩下就是去达成自己所存在的价值。
数不尽的蓝色光晕,飘去昊的方向,隐没在他的身体里,使得他的周身璀璨着冰蓝的光华。
不知怎的,看到如此情形的晓,她的神识中会平白无故的生出来一副景象——
冰蓝色的封印火种,以燎原之势席卷极北绝境……
暗沉的天际,再难压抑对大地的思念,承载了多时的情殇,化作片片银雪落下凡尘,只盼望能拉近一分天与地的距离。
紧紧搂在怀中的木匣,没了先前的重量,如是也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化作飞灰流落在风中。
断去的剑刃跌进晓的掌心,还余下一管初时被他的骨灰掩盖起来的竹笛缓缓落下,她下意识的接住,此乃是他亲手所制。
晓有很多的疑问,但她不知该从何问起,她欲言又止的望着昊,迟迟不肯开口。
“你是昊?还是流星?”终于她挣扎了再三,问出了她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我是昊,却不全是流星,流星已经死了,只是他的魂魄,出自我的一缕仙魂。”昊淡淡答道。
“为什么不早说?还要看我一个人在失去你的痛苦中独自挣扎?”晓很难平静下来,她急促着呼吸,这句话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就像是一个笨蛋!始终都在围着你绕圈圈。”晓激动不已,她无法理解,也不能顿悟出昊的用意。
“为了保护你,我别无他法。”昊敛下深沉的眸光,他有太多的不能说,只因为时机未到。
昊愣了一瞬,继而张开双臂环紧了她娇小的身形。
“真好,昊……这样,真好……”只要有他在,怎样都好,晓的心中默念,她梨花带雨的脸上盛开如花的笑靥,倾国倾城。
昊将晓眼角残留的最后一滴泪吻落,伤怀着冷峻的面容,惆怅道,“如果,千年前我足够信任你对我的爱,今天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