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不是该在幽冥司手里么?怎么会?难道天主买通了幽冥司,在我与他的交易中做了手脚?还是说,幽冥司有意相助?才特特将心奉还。
那久别到陌生的跳动,一再的冲击着他那瞬间涌进灵台的记忆……
"流星,我什么也想不起,像是世间多余的存在,我能做得事,就是追随着你。不论过去我于你是爱也好,是恨也罢。现在我闻人月晓决定……不再执着于过去,就当那是被风散尽了的云烟。我不会再问你‘我是谁‘,那已不重要……只求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人,独自离去。"
"答应我,不要在我之前死去。如若我有何不幸……"
"纵使黄泉不归路,我也要与你生死相随。"
“闻人月晓,你于我而言,是破晓后天边洒向凡尘的第一道晨曦。而我……却充当了你原本美好的世界里,黎明前那一瞬的黑暗……我会把你遗失的幸福归还于你,就当我不曾于你的世界出现过吧。”
昊低垂着眸光,晓端详不清他的神色,正要问他“还能否支撑得住?”。不想,话还未出口,人却已被他不由分说的拥紧在了怀中。
她能感受到他情感的波动,起伏着的胸膛压制住了她的呼吸,迫使她不得不去挣扎。可她却慢慢发觉,她挣扎的越是厉害,他圈环住她的力道就越是紧密。末了,她明白了她的反抗皆是徒然,便由他去了。
“晓……月晓……月寒晓……闻人月晓……”昊的口中,断断续续念叨着她的名字。
晓的身子不由的一震,微微睁大的瞳孔里满是惊疑,但那光华却于刹那后消失了影迹。因为经她转念一想,她能断定“那不可能”,她的流星已死,这一点她早已接受。
……
愈发觉得身体状况不妙再难支撑下去的昊,唤出了他的敛霜吟寒剑,破开了凛设在绝尘渊下光怪陆离的仙障。
迷糊成性的晓,却没发现到昊的每况愈下,自发的在前引起路来。想来,她还是对昊突如其来的转变有所不适。
一望无垠的碧色荷塘上方,摇曳着顾盼生姿的田田荷叶,其间初露几只新绽的白莲。极目望去,那碧潭的尽头处轻冉着几许薄薄的雾霭,纱般透明的水汽中,若隐若现着凋零有白色花雨的“亦风”小筑。
无波无痕的碧色潭面上呈现着静赖的安逸,随着晓轻轻踏过的足尖,动荡起粼粼的水纹。她小心翼翼的照着离去前凛特特交代好要她谨记的回程路线,谨慎细微的向着那看起来并不十分的遥远却任凭她怎么走都没法拉近一丁点儿距离的小筑,不思劳苦的反复进发着。
昊的脸色正愈发的苍白着,他的脚下每行出一步,那碧波便终是逃不过被那暗红血色浑浊的命运。
“凛对奇门遁甲之术,向来都比较在行。”晓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负众望的,记漏或是记错了凛千叮万嘱的话,面皮发热的对昊打着趣。
“的确,他在这方面的造诣是远胜于相形见拙的你……”昊锁着眉,尽量不让她发现自己有恙。
“那……那就音律而言,宫里压根儿就没一个能及得上我。”在昊的面前早没了颜面一说的晓,为了挽回几分颜面,让这脸皮不至于丢得太过彻底,竭尽所能的支吾了半天,总算是找着了自己的一个长处,而这个长处还恰好是个没人能超得过她的特长,这总算是让她感觉为自己挣回了几分面子,甚自豪的一副形容。
而紧接着,昊后头看似无意的一句说话,却是赶尽杀绝的浇灭了晓心中沾沾自喜的一点小火光,“谁让音律之术在落寒银雪宫中是一项冷门到无人问津的术法呢……”说罢,还特特发出了一声深表惋惜的叹息。
晓心中顿生一股扼腕之意,嘴角抽了几抽,感叹,这昊是没有要给她留下半分颜面的意思在。于是乎,她很是颓废的闭上了嘴。
昊觉着自己已没了再由着晓继续晃荡下去的气力,他心知肚明,若要是靠她带路,恐怕这天色转黑了也未必能进到那被重重结界围守在中心地带的筑居。
他当机立断,上前了一步,牵起了晓下意识的搓弄在一块的其中一只小手,口中碎碎念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词句。
只眨眼的功夫,他们已是立身在了洁白的花海中央,梦幻般惊动了一地残花。
某人备受打击,挫败非常的狠狠一跺脚。讨厌鬼的凛,又戏耍了她一回,亏她还傻愣愣的拼命死记硬背,想起来,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白衣的他,苍白了冰色的容颜,所剩无多的气力,因他使了移形换影之术而油尽灯枯。
他提拔的身形,隐没于绚烂盛开的风信子丛中,眼里尽是对自己的嘲弄,是他低估了凛,他这一回树立在此的诸多仙障,是真的动了心思的。那心思动的先机,无外乎就是为了防住他。
由于分出心神,去抵挡了凛设立在此的风遁,所以他才会因耗尽了最后一丝真气,而颓唐倒地。
“昊……?!”伴随着一声惊呼响起,这一方天地失了颜色,只余下一片暗淡的灰白。
后知后觉的晓,伏在昊愈加冰冷的身躯上,失声痛哭。
“别哭……”他气息奄奄道,湛蓝的眸底飘渺的是苍茫。
他为她做得这一切,无怨无悔。
唯一的缘由,就是不想看她哭。
……
当讲对这岐黄之术的了解程度,晓可谓是当之无愧的门外汉,忙里忙外的来回胡乱捣腾了半天,也不见她折腾出来啥名堂。她更是四下寻遍了整栋小筑,也不见当日凛用来为自己煎药的火炉子,因而她连想要生火煮些热水的事,都给耽搁了下来。
最后,经她四处打探侦测,她总算是摸到了屋后看似空置了有些时日都不曾使用过的厨房,也不知道那时凛是怎么置办出来那满桌的解馋佳肴的。
主屋里不时传出来几声令他倍显垂危的闷咳,听得她甚是心酸,手里头本就捯饬得不很灵便的活事,经她一番演绎忙中更是添乱。
“晓,晓……”昊虚弱着声线唤她。
随后,一阵七零八落的声响算是回应了他。
晓跌跌撞撞的闯进了他的视野,娇俏的一张小脸上,鼻头落了些灰烬,煞是狼狈。
“怎么了?哪里难受?”晓丢开手里尚无暇甩下的残破的羽扇,疾走几步,来到昊静卧的床榻边上。她的一双眼里尽是担忧,两只小手顺势牢牢握紧了他冰凉的手掌。
昊本想说些什么,却疲于肺腑中踊跃的血气,不能随心所欲的说话。他下意识的一个侧身,鲜红的血于盛开着朵朵芙蕖的水蓝色帘幔上晕染出一朵醒目的莲。
“昊!”晓一声惊呼,握着他的手着紧得拉近了与他的距离。他呼吸出来的空气,失了原本清凉的冰雪气息,掺进了隆重的血腥。
“不打紧,修养个把时日,就能不药而愈。”这种时候,他还顾着她的心情。
“别骗我了,昊……”晓埋头在昊起伏的胸怀中,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这都是她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