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南羽朝中也是一改对玄昂的口碑,太子也大概迫于舆论压力,不日即将南巡。
因为连日下雨,烟柳和扶桑换了马车,虽拖延了时日,不过第四日总算到了。
大风暴看来是过去了,不过仍旧是延绵的雨水天气,城内倒是还好,只倒了几处院落,和一些大树,还是街道上满是积水,百姓都闭门不出,街道上空无一人。
城外的景象虽差些,大概很多都被转移了,烟柳路过可怜之人也总忍不住施舍了许多。
想着见到玄昂要紧就先去弱水城府衙,府衙门卫说是西王出去了,烟柳又问去了哪里,说是去了弱水河边的清河村烟柳又和扶桑寻去了那里,只是却也失之交臂。
不知缘何,虽已经同在弱水,却一连几日都见不到玄昂,每次有机会就要见到也总是错过。
几番去弱水府衙求见。因为不能暴露身份,只当是慕名而来的贤士说是有要事相商。
弱水府台是个趋炎附势的人,见烟柳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当下鄙夷自己想攀附权贵,说西王断然看不上你这样的人物还是省省吧,西王整日操劳,还是不要打搅他。
西王日日都是早出晚归神出鬼没,烟柳也曾打听西王的行程去他要去的地方等,但总挤不过那人群。
扶桑只是默默跟在自己身边,明明可以带着自己一跃而入进入弱水府衙,却一直只是旁观,仿佛事不关己。
烟柳有时候沮丧回头扶桑会忍不住好奇,她是不是只想确定玄昂安危,并不想自己见到他,或者她是见过玄昂,那些独自出去的时候,只是她并没有告诉玄昂自己也在这里罢了。
就像程玉莹,那一日,烟柳确定她看见自己,甚至带着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也差点就要见到玄昂。
只是她没有想到程玉莹会对回过头问是你叫我吗的玄昂说是啊,然后仿佛没看见自己一样拖着他走开了,任烟柳再次出声叫玄昂却只能被淹没在人群里。
烟柳独自抱膝望着自己下榻的旅舍对面的府衙,七天,加上自己赶路的日子就是十来天了,眼下天都已经开始放晴朗,可是自己却还是没能见到玄昂,玄昂治水也即将大功告成,以后再遇到洪涝也能尽量这样疏导,眼下百姓都开始重建家园。
程玉莹是什么时候来的呢?她是怎么见到玄昂的,一直都陪在他身边吗?
程玉莹虽是一身男装却丝毫不掩饰自己和玄昂的亲昵,和玄昂并驾齐驱谈笑风声,拉着玄昂的胳膊让玄昂去那边或者那边看看,那样子在任何人的眼里俨然就是一对。
自己本不是说知道他安然无恙就好了么?为什么如今明明看见了他过的那样好,却不肯回去,执意想要见到他呢?
扶桑叫自己小心,说三日后会回来找她,要是烟柳再见不到玄昂就该带着自己回去了。
回去……
既然已经这样,还要回去吗……
烟柳忽然生出这样的念头。
直到第二天清晨,洪涝之后又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瘟疫,弱水城内惊现瘟疫。
初见太平的南方一下子又陷入恐慌中,紧接着就是封城。
康亲王为了杜绝南疆城外的瘟疫传进南疆城,关闭弱水相通的城门……
南疆城只出不进……
南羽南方的局势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烟柳看对面府衙紧闭,有人到府衙闹事,也只是强行镇压。
这样的天灾恐怕连玄昂也始料不及,他提倡的疏导取代堆砌拦截的策略初见成效就又迎来了这样的打击。
太子还未到达南疆疆域,说是为保瘟疫蔓延禁止弱水有人出来,封锁了弱水进出的关卡……
也就是说,现在不止玄昂一人独自在弱水城孤立无援,就只有弱水这个不抵南疆城十分之一的小城被彻彻底底孤立,全部只能自给自足。
眼下弱水城内本就为数不多的药铺粮铺全部关门歇业。玄昂虽下令用府衙内库存救济可也只能解决燃眉之急。
玄昂下令抓来了几个药铺粮店的老板,也是供不应求,就是能赚再多的钱也没有药材商粮商敢在这样的时候往只进不出的地狱送药草做生意。
眼下弱水唯一的办法,只有求最近的南疆城内的康亲王府调动富饶的南疆城内的一切来协助。
可康亲王却称病始终对玄昂避而不见,城门紧闭不开。
烟柳是在半夜听见对面府衙内传来萧瑟的萧音。
打开对着府衙的窗户,远远地看见月下有个身影,在府衙屋顶。
是玄昂……
他也这么晚都没有睡吗……
烟柳心口蓦地一痛。
他为什么还不来见自己呢?如果那些她亲自送去的消息都没有传到洛子旭的文书呢?里面难倒也没有提到自己吗?还是他根本不想见到自己呢?
就当是还他当初的救命之恩吧,从此之后各不相欠。
烟柳望着月下那抹孤寂模糊却可以肯定定然是玄昂无疑的身影。心下狠狠做了最后的决定。
关上窗户再不看他。
这是最后一次站在府衙前。把南羽皇宫金牌呈现在那门卫眼前,冷冷交代这一封文书务必亲自交给玄昂,做不到就等着大家一起死在弱水城。
然后就朝与弱水城弱水河一河之隔的南疆城去了……
南疆城城门在瘟疫的消息传来后,第一次城门大开。
南疆世子玄世亲自出现,不为迎接南朝钦差,不为迎接南羽西王玄昂,也不为解救南疆城外弱水小城的难民。
只为那个数日来自称花少,曾经被弱水府衙屡次拒之门外的翩翩公子,今日换了一身女儿装出现,还叫人勿必将这文书交到玄昂手上的人。
玄昂才看了一眼刚刚侍卫交到自己手里的文书脸色就不对了。
听完府台说完这个消息还喋喋不休继续说着康亲王对西王何等不敬。当下拍案大怒,弱水府台不明就里,刚噤声,玄昂却一把抓住他的领子,问那花少找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西王息怒西王息怒”那府台当下吓得发抖。
“好像是西王亲自冒雨要去灾区那一日是第一次,后来也来了好多次,有几次程姑娘也瞧见的是不是?程姑娘说她不认识那小白脸一样的公子,属下就以为那人定然只是想攀龙附凤之人才……”
“楚大人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瞧见了?”程玉莹当下皱眉否认。
“你见过?为什么不说?她这几天在哪里谁带她来的?”玄昂已经一把抓住程玉莹的手臂质问,那眼神几乎可以杀人,就是玄昂的护卫也免不了面面相觑。
“我……我怎么知道,你不要听楚大人片面之词就……”程玉莹明显就是心虚,却仍旧不肯承认自己的确几次看见过那个女人,倔强地说,被因为玄昂弄疼了自己而望着玄昂盈盈含泪,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王爷,眼下那公子什么都不是最要紧的,我看还是先商讨怎么解决这瘟疫……”有敬重程姑娘的将士赶忙劝阻。
“那可是西王的王妃,岂有不要紧的道理!”穆修当下一喝让那进谏的将士退后不要乱说。
那府台当下震惊地下巴得都要掉下来,后悔莫及,当下跪下讨饶。
“这几日你帮本王看的子旭的文书,全部拿来本王要亲自看看。”玄昂无心搭理弱水府台,霍地放开程玉莹背过手去,他也不想相信玉莹是那样的人。
只是,想起这些日子程玉莹看起来似乎的确有些日日心神不宁,整日出神,原来都是想着不让自己发现蓝烟柳为他来了江南。本来皇城内有程敬天和洛子旭在只要自己安然无恙的消息能传到京城就断然不会有事,洛子旭也只是例行公事汇报,所以每次玄昂都叫程玉莹给自己宣读,本就疲惫不堪,不曾多加怀疑给自己念时偶尔的停顿,如今想来却不得不怀疑是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