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闵泽的话让陆传芳一下子舒展了满脸的皱纹:“她那里,我去说,只要你同意就好办了。”
隔着一扇门,微微欠开一道缝,严落落专心的听着两个人的谈话,眼泪一滴滴的落下来,她永远都是最不让母亲放心的那一个,从离开家的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
焖好了米饭,又拌了两碟凉菜,那边点的几个菜也就送到了,四个人围坐到一起,其乐融融,真的像是一家人的样子。
陆传芳忽然开口:“落落,闵泽对你这么好,张罗着把婚事办了吧,都这样的年纪了,你耽搁得起,人家也等不起啊,就不怕给别的姑娘抢跑了,现在的小年轻,可就是喜欢年纪大点的男人,有安全感。”
严落落垂着头,一心一意的吃虾,忙中抽闲的敷衍着:“好啊,不过,眼下我没时间。”
“什么叫没时间,也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姑娘小伙了,扯了证,闹腾一天就成了,蜜月也可以后补的,我去和你们那个导演讲,不信他不答应。”
“是啊,简简单单的就好,我不喜欢太闹的。”陆闵泽一边附和着。
严落落看了看他们两个人:“商量好的么,一起围攻我,结婚可以,可是我就怕一结了婚妈就不要我了,她那么重男轻女,一定立马就回老家守着大哥了,所以这个婚,我就是不结。”
“我也不同意妈妈结婚,不同意姥姥回去。”忙的不亦乐乎的惜惜竟然也插言道。
陆闵泽表现的有些郁闷:“伯母,您就转变一下思想吧,现在不是旧社会了,老人只能守着儿子过日子,您不是也说,落落是最不让你放心的了么,就在她身边看着她,不就不用提心吊胆的了么。”
陆传芳叹了口气:“人老了在外面就住不惯了,上下楼的又不方便,农村就好得多了。”
“总之,您要走,我就结这个婚。”严落落态度坚决。
“是啊伯母,您就看在我的面子上,留下吧。”陆闵泽劝道:“您觉得不方便的话,等我们结了婚,就一起搬到我在郊区的别墅去住,那里出入方便,而且我又没有时间,也正愁没人照应。”
陆传芳摇着头,依旧拒绝:“老家那边,乡里乡亲的凑到一块也热闹,你的别墅里,哪有我认识的人。”
严落落笑:“以前不认识的也可以认识么,妈您这么热心肠的人,到哪里也缺不了朋友啊,您就甭走了,撇下我一个人多可怜。”
“你不是还有闵泽和惜惜么,怎么就一个人了。”
“可是如果闵泽那一天始乱终弃了呢,我还要拉扯这个小不点,您知道的,现在的社会有多么的乱,万一给保姆拐跑了可怎么办,大哥那里可太平着呢,根本用不到您什么,不像大城市坏人多。”
“我决定的事,谁也别想改变,过些日子就回去,这婚,你们爱结不结。”
陆传芳有点烦了,一番话说的很坚决,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严落落叹了口气,选择无奈的妥协:“那,您好歹在等一个月吧,我的戏也就要拍完了,一道回家看看。”
劳累过度,又得了感冒,这一天下了班,严落落一回到家里就倒在床上起不来了,手机却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了。
本来在客厅里和惜惜看着电视节目的陆传芳并没有听到,可是耳朵灵的惜惜却听见了,兔子一样的蹿进严落落的卧室,叫了几声妈妈,没有得到回应,正想去推搡已经鼾睡不醒的母亲,却被后一步进门的陆传芳拦住了:“惜惜,别吵你妈妈了,她累了,又病着,让她睡会儿吧。”
惜惜懂事的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轻轻地关上了房门,一面把第二次响起来的手机递过去给陆传芳:“姥姥,你看看是谁来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是陆传芳所熟悉的:“喂,是落落么?”
电话里的声音多少是和本人有所不同的,陆传芳仔细确认着对方是不是自己的儿媳妇,一面随口就“嗯”了一声。
单单这一个字,对方也没有听出什么异样,只做是接电话的就是严落落。
“你干嘛又寄钱过来,你哥的丧葬费都是那个车主负责的,还赔了一大笔钱。我不缺这些的,你自己也不容易,还要拉扯惜惜―不用担心我和孩子,把妈照顾好就成了。”
怀疑是自己的错觉,陆传芳愣愣的只是听着,忘记了反应。
也许并不是她,声音也是不大一样的。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回应而有些纳闷:“落落,是你么,你还在么,有听我讲话么,我是你大嫂。”
“我是你妈,你刚才所什么,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了什么?”
终于如梦初醒的陆传芳,嘶哑着喉咙,冲着电话另一头咆哮着,发了疯一般的。
惜惜被吓住了,抱住她的一条腿:“姥姥,你怎么了,魔掌了么。”
电话里,有了反应,可能是觉得已经说漏了嘴,没有办法挽救,选择了逃避:“妈,是您啊,我以为是落落,我还有事,要去幼儿园接悠悠,改天再给您打电话。”
听着电话那一头的一片忙音,陆传芳的头一下子晕了起来,天和地旋转起来,腿软软不听使唤,终于,倒在了地上。
急救室外面的椅子上,严落落神情茫然的坐着,她的膝盖上,枕着已经酣睡过去的惜惜,均匀的打着呼噜,显然已经睡了过去了。
陆闵泽急火火的赶过来,望着这一幕,不知道为什么,眼圈有些湿湿的。
接到惜惜的电话后,他就急急忙忙的知会了医院的朋友,而后,结束了只开到一半的会议,一路狂飙的到了这里。
他自己也说不明白。自认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是怎么就一点点不经意的融入了这个女人的生活里,本来,她不过就是他手里拿捏着的一粒棋子而已,可是,他竟然不知不觉间动摇了初衷。
自认为不是一个多情的人,却一点点的陷进了感情的漩涡。
一场戏演来演去,竟然要成真了?
感知到他的到来,严落落没有动,似乎外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目光茫然而空洞。
陆闵泽坐到她的身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妥帖,索性也就没有开口。
不远处的某个病房里,忽然传出来哭声,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痛彻心扉的那种感觉,不知道是什么病人离世了,家属们用这种原始的方式宣泄着悲伤。
哭了就代表悲伤么,笑了就说明快乐么,其实,这世上的事,很多都没有定义的。
那么刺耳的声音,让严落落不由得皱紧了眉头,一颗心,狂跳不已。
看出了她神色的骤变,陆闵泽安慰道:“没事的,别胡思乱想,医生不是也说可以捱几个月的么。”
“可是,她这一次,受了太大的打击,心脏有问题的人,最怕的就是这个。我真的很害怕,害怕这么快就失去她,哥哥已经走了,如果玛再有个闪失,我怎么办。”
陆闵泽把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一定没事的,这位王大夫是最权威的,一定不会有事。”
严落落把身子偏移了一下,靠在他的肩上,喃喃着:“好在有你在身边,我还安心些。”
惜惜被她这个动作惊了一下,忽的睁开了大眼睛:“妈妈,是姥姥醒了么?”
端正了一下身子,严落落把手放到女儿的头上:“还没有,不过,应该快了,惜惜睡吧。”
“我不睡了,还要照顾姥姥。”惜惜小大人一样的说,一面骨碌着大眼睛,望着多出来的陆闵泽:“叔叔,你怎么才过来呀,刚才妈妈吓得手都动不了了,连电话也不回拨了,还是我大的120呢。”
“惜惜这么厉害,比你妈妈可勇敢多了,长大了保护妈妈呦。”
“要是我们是一家人就好了,是不是,叔叔,就不用我替妈妈操心了。”
惜惜的表情异常的严肃,让陆闵泽忍俊不禁:好啊,只要姥姥醒过来,我们就做一家人,我把最好的看护请过来照顾姥姥,就不用惜惜操心了。”
严落落别开脸,不说话。
急救室的门忽然就给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大夫从里面走出来,额头上满是汗水……
让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巧合的很,万里相隔的W市,也是一个不眠之夜。
同样是医院,同样是急救室外,同样的椅子上,贝迪目光沉郁的坐着,踩着高跟鞋的脚尖时不时的敲击着地面,漂亮的柳叶眉紧锁着,双唇苍白的没有血色。
从来都是高雅淡定的她,仿佛整个世界都握在她的股掌之间,从来不知道焦灼和恐惧,可是今天,她完全的变了一个人似的。
在她的面前,一个黑黝黝的高个子站的笔直,神情恭敬:“小姐,您再等一下,我安插到先生身边的人马上就到,一切就会水落石出了。”
“该死的那个姓陈的,一定和他脱不了关系。”贝迪望着依旧紧关着门的急救室,恨恨的开口。
姓陈的全名叫做陈浩,是这个组织里在炸药方面最有建树的一个,所以涉及到这方面的事情,陆闵泽一直以来都是交予他全权处理的。
苏莫离被安插进去以后,由于特殊的身份,明面上,比他低一个等次,实际上,大多数人却都把这位“皇亲国戚”看得更重一些。
苏莫离的为人,表面上嘻嘻哈哈,真的做起事来,一丝不苟,更主要的是,他素来对人都很和善,所以也就很得人心。
上一次陈浩的两个助手意外身亡以后,大家嘴里不敢说,实际上都对罪魁祸首的陈浩很有意见,而一直对他颇有微词而且在事发前力阻过这次实验的苏莫离,就成了受人推崇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