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看到紧跟樊图尔身后进入的高大身影时,莫伤的笑容顿时就那样僵住了。虽说莫伤在莫府不被重视,不被人喜欢,但她毕竟是他莫尚康的亲生女儿啊。他怎可与敌方联手陷自己的女儿而不顾?
樊图尔见两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便拍了拍莫尚康的肩头,一脸严肃的说道:“尚康,别忘了,成大事者,必先有所失。况且,我会保证伤儿的安全。”他再次看了两人一眼,状似难过却又无奈的模样,继续道,“你们父女趁现在好好聚聚吧。”
说着,樊图尔便走出了房门,脸上的表情都敛去了,对左右沉声道:“你们在房外看着,有什么情况立即来向我禀报!”
他是前朝的忠臣,在凌国隐姓埋名,直到他一步一步的登上了右相的位置,他便觉得越来越接近自己的目标了。莫尚康是前朝的商人,受过前朝皇上的恩惠,所以两人便决定辅佐乐正太子完成恢复前朝的伟业。但是最近几年,樊图尔总觉得莫尚康心不在焉的。因此,他才会对莫尚康产生了怀疑。
莫伤看了莫尚康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她走到莫尚康的身边,一副乖巧女儿的模样,浅浅笑着说道:“爹,过来坐吧。”难怪之前,龙衍祈陪她去莫府省亲,莫婺枚在他的酒里下药,他都可以无视。现在想来他只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他想在莫府内部进行暗中调查。原来,龙衍祈早就知道了谁是敌谁是友啊,但他却始终与这些人纠缠着。
莫尚康看了眼莫伤,只见她腹部微微隆起,下巴却越显细瘦。
莫尚康眸光闪了闪,冷冷开口道:“不必了。”莫尚康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继续冷淡道,“有的吃就赶紧吃。”
莫伤抿嘴一笑,道:“是。”可是莫尚康何曾关心过她的吃穿?
莫尚康皱起了眉头,似乎不悦的看了眼莫伤,语气一如既往的冷淡道:“好自为之。”说完,莫尚康便离开了。
三天后,莫伤被安排坐进了一辆马车。马车远远的驶离了右相府。莫伤掀开了车帘,远远的看到了一个人好似在训斥着樊图尔。
范柯翰早就警告过樊图尔不可轻举妄动。但樊图尔他仍自以为是的将莫伤捉了来,还隐瞒了他到现在!
樊图尔不卑不亢,一脸严肃的表情说道:“太子,请恕老臣直言,女人是祸水,还请太子以大局为重。”
范柯翰冷冷扫了他一眼,道:“大局为重?”难道他觉得将莫伤交给了易暨枫,易暨枫就会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做吗?再者说,樊图尔又凭什么肯定龙衍祈会为了莫伤而不顾手底下的千军万马?
樊图尔似乎知道范柯翰在担忧什么,于是正色的喊了声:“太子!”然后继续道,“人一旦爱起来,便会不顾一切。”樊图尔眸光一转,露出了仇恨的光芒,道:“人一旦恨起来,也是如此!”
范柯翰看着这样一个残酷的樊图尔微微震住。他知道,樊图尔的妻儿都惨死于凌国士兵的刀下。可他的家人何尝不是呢?记得他当时只有八岁,却亲眼目睹了双亲惨死于自己的面前!
空中吹着瑟瑟的秋风,月光普照着林间,透着丝丝的凉意。
莫伤伸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之前,她偶尔听到樊图尔与莫尚康之间的谈话,隐约觉得他们想将她送往钥国。
“前面的路不好走,大家小心了。”樊图尔最信任的手下之一潘鹤走在队伍的前端,大声的说着。
突然之间,树上的鸟儿受了惊般乱飞了起来,它们的惊叫打破了这宁静的夜空。
潘鹤等人看见了前面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几个黑衣人,立即停止了前行。
因为马猛然被勒住停了下来,马车猛烈的颠簸了一下,莫伤本能的伸出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头却撞上了马车。这时,莫伤听见潘鹤不冷不热的盘问着:“前方的是哪路英雄?敢问尊姓。”
六个黑衣人中的一个冷冷道:“去问阎王吧!”语毕,他们便亮出闪闪发亮的刀朝潘鹤他们砍来。
莫伤听着外面的打斗,心里一惊。对于这些突然半途冒出来的黑衣人,她一下猜不透他们究竟是谁,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外面的打斗愈演愈激烈。莫伤也失了主意,不知该继续坐在马车内,还是下车趁机溜走。思考再三,莫伤还是决定留在车内,因为外面的刀剑无情啊。
这时,车帘突然被人掀起!
莫伤盯着眼前这个手里拿着沾有鲜血的大刀的黑衣人,屏住了呼吸,眼眸中却已透出了她的些许惊慌。
黑衣人看了莫伤一眼,冷声道:“走!”说着便伸手拉了莫伤一把。
黑衣人带着莫伤踏着树林中的树枝,在半空中飞行了一会儿,莫伤突然听见了“嗖”的一声从身后传来,却在身边戛然而止。莫伤听见了身边的人闷哼一声,仍然没有要停下飞行的举动。
他带着莫伤稳稳的降落,却仍然拉着莫伤匆匆的往前走去。莫伤见了,心里感动着却也心疼着。她反拉着他的手臂,坚决道:“爹,你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必须得包扎一下!”
莫尚康不悦的扫了她一眼,想说什么,却突然感觉腹中难耐,口齿间一阵血腥味。
莫尚康忙扶住身旁的一棵大树吐了起来。莫尚康趁樊图尔与乐正太子讨论事情的时候,带了一些人追上了潘鹤的队伍。他知道樊图尔很快就会发现他不见,便想尽快解决了潘鹤等人。谁知,樊图尔派来送伤儿去钥国的人都是高手,他带来的人能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却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带着伤儿走的时候,樊图尔赶到了。他知道,那一箭是神箭手樊图尔射的。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要被炸开般难受。他可以肯定的是,箭上有毒!
莫伤见状,忙上前扶着莫尚康,担心不已:“爹 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莫伤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眼睛感觉涩涩的,而且心里也堵得慌。
莫尚康拉住了转身打算离去的莫伤,显得虚弱道:“不用了。”他感觉全身突然无力了起来,便顺着大树跌坐在了地上,脸色一片惨白。
莫伤蹲了下来,看着他,泪水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他究竟是怎样一个父亲啊?之前可以对莫伤不闻不问,现今却可以为了莫伤不顾自己的性命!
莫尚康狠下心,快速的拔出了插着自己手臂上的那支短箭,大口的呼着气,然后随意扯下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块布料,想自己包扎一下。
莫伤见状,忙接过来,道:“我来吧。”
包扎好后,看上去明显虚弱了的莫尚康道出了心底的秘密:“三十年前,我双亲被奸人诬陷而被关进了大牢。某日,我朝皇上微服出访,发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还了我双亲的清白。那时已伤痕累累的他们回到家中不到几日便撒手人间。我谨遵双亲的遗愿,迎娶了枚儿她娘。我本想过些时日再迎娶柔儿过门,却不想,她在外边因难产死去。当时,我是恨的。”
莫尚康眼角湿润了,继续道:“大夫说柔儿体质较弱,不能轻易生孩子,她却为了我生下了伤儿。我将伤儿带回家,扔给了奶娘照顾。看着伤儿一天天长大,我却不敢接近,因为伤儿长得和柔儿一模一样……”
莫伤声音哽咽唤道:“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