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一敏早就气得不行,眼睛被血糊的一片,连面前的人是谁都看不清,只尖叫着。
路颜看情况不妙,忙叫华扬过去帮忙,最后报了警,才把艾一敏从一众暴动的民众中解救出来。
擦干净了眼睛,艾一敏啐道:“都是你乌鸦嘴,说什么泼狗血!”
路颜捂着鼻子笑,心想,真是人生无处不狗血。
艾一敏把满是血的大衣脱下来扔在地上,又连忙问路颜:“你怎么样?看你刚刚都吐了……咦!这味儿确实不好!”
路颜摇摇头,找辆出租车把艾一敏送回家,这边天色已经要暗下来。
冬日凉凉的气息打在脸上,抽拨出脑袋里最清晰的那条线。
街道上仍是掩在一片雾霾中。
路颜想,云城的空气只怕是好不了了。
晚上,回到泰和湖别墅。
住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可每次路颜回来,还是觉得偌大的房间,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生气。
即便是有黎井笙在,也寂静得很。
张云递过来拖鞋,她换上,问:“黎先生呢?”
张云道:“在房间里。”
路颜进门果然就见黎井笙歪在办公桌前,闭目养神。
桌子上,是成堆的文件,电脑还是待机状态。
自从那天订婚宴后,他把她从街上捡回来,路颜就见他只在这里忙公事,除去去南洋那段时间,几乎是每天都坐在这里,俨然,家已经成了办公场所。
当然,她还没学会像个老婆一样埋怨老公公事全都搬回家。只是好奇,如今御擎的变动这么大,他竟是世外之人一般,从来不过问,似乎连御擎集团的大门也不曾迈进去。
他心里到底是什么打算?
听到动静,黎井笙悠然醒来,仰了仰脖子便看到路颜,隐约皱眉,问她:“去哪了?怎么有点儿奇怪的味道?”
女人最怕男人说自己身上有味儿,说是香气会羞得脸红,说是奇怪的味道则会尴尬的脸红。
路颜红着脸,说:“和艾一敏去吃饭了,出门她被人泼了狗血,穿了皮草。”
黎井笙明了,懒懒的点点头。
路颜已经放下来手里的包,说:“我去洗澡。”
再从浴室出来,见黎井笙换了一身衣服,穿着衬衣,正打领结。
伸手把她抱进怀里,他嗅了嗅她的脖颈,“恩,这下可真香,都不舍得走了。”
“你要出门?去哪?”路颜疑惑的问。
黎井笙松了松胳膊,拿起她的手往自己的领带上放,意思是让她帮着打领带,然后才说:“晚上有个饭局,见几个云城的朋友。”
路颜“哦”了一声,又听他道:“晚上不用等我了。”
黎井笙走后,路颜就觉得这个房子静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没来由的心慌意乱,终究折磨得她坐立不安。
她披着衣服出门,往常总觉得欣赏不够的夜空这会儿被雾气笼罩,让人喘不过来气。
齐亮给她打电话,说起了前几天路颜找他聊得内容,表明自己愿意去蒋氏。
路颜略略有些舒心,问他:“胡助呢?”
齐亮却道:“这个我不知道。前几天问他他只说考虑清楚了再给你回复。你别怪他犹豫,他家里有两个老人要养,姐姐刚刚开了个花店还没挣几个钱,他姐夫又是个好吃懒做的人,他人脾气差但是也不想得罪人,更不知道去到蒋氏情况能不能比现在好。我倒是无所谓,一个岗位做腻了,早想换了。”
路颜道:“那好,改天我跟公司打声招呼,你就过来,职位不比你之前高,但薪酬绝对不会低。”
齐亮闷声笑,说:“我这也算是有靠山的人了吧,以后,可真的要您多多关照了。”
路颜说:“我能关照的地方当然关照,但你也得清楚,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齐亮爽快地应道:“明白!定不会让您失望!”
挂了电话,路颜扯下身上的外套,回屋换了件衣服,问张云,“华扬在家么?”
“华先生跟黎先生一起出门了。”张云道。
路颜想了想,说:“去帮我安排一个司机,我要出门!”
张云有些惊讶,支支吾吾着,路颜的眼神已经扫来,“还愣着干嘛,去啊!”
她这才回神,忙把刚刚准备休息的司机叫出来。
路宅外。
那栋耸立着的三层棕红色的建筑物,一幅老态龙钟的模样。
后院的枯枝被园丁修剪过,肆意而生的枝杈变成一节一节切口平整的枝条,没有任何生气的缠绕在铁栅栏门上。
夜风吹过,也没有了可以摆动的事物摇曳着心底。
路颜一步一步踩着脚下松软的泥走进去。沿途,熟悉的气息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就越快……
她听到房间里有人沉沉的低咳声,脚步忽然顿下来。
隔着一层玻璃窗,她看到路擎天正在餐桌前。
离得远,路颜只看到他神色严肃的样子,额间的皱纹仍旧深,两鬓的发却都白了。
白发如刀剜在路颜的心头,她蹲下身子,捂着嘴巴,不多时,眼泪落下来,沾湿了指缝。
江孝元今天来路家吃饭。
和路芝的婚礼全有江昊天来主持,商讨、定日子,这些比当初和订婚的时候还要速度。
平时交好的朋友听到消息,都笑他,“江少就是能耐!上上下下把路家姐妹都收进怀里,妹妹走了,还有姐姐接替!”
这话不好听,他听后脸色不善,骂了一句,那人就连忙谄媚道:“喝了点酒说胡话,江少别生气!来,大伙来敬江少,替我说几句吉利话!”
江孝元心里是有喜,却也有忧。
喜是因为喜欢的人终于要和自己结为连理,忧的却是他知道,这桩婚事注定要被加上利益二字,而路芝的态度也让他捉摸不透。
她不反对,却对他甚是冰冷。
这让他想到那个时候初见她,笑颜如花,楚楚动人,举手投足间尽是温柔与细腻。他想,路芝无疑是每个男人心目中的最佳配偶。
短短几次接触中,江孝元便认定,他喜欢她。
有时候梦里想起她的笑,她柔软的手指,身体里的欲望便翻涌着。
他试着更加靠近她,可是他们之间却总是横了太多东西,路颜便是其中之一。
路芝对他有时推拒,偶尔多一丝好一丝笑,他便觉得受宠若惊,继而蠢蠢欲动。他并不会觉得这是路芝使的欲拒还迎的戏码,他觉得,路芝也像他一样,在这场纷争中,无法抉择自己的位置,想要,却不敢要,要靠近,却不敢靠近……
后来他和路颜的婚事无果,路芝被路颜推下楼梯,江孝元只觉得心都被撕裂了,他便越发怜惜路芝,越发讨厌路颜的自私。
今日在路家的饭局上,他与路芝的婚期已定。
望着身旁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江孝元却觉得眼睛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她的清冷和漠然都是陌生的。
手边汤匙落下,碗里的汤溅了他一手,他慌忙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