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着客栈大堂鱼龙混杂,才好探听得一些有关西凉之事。”苏晓道,这亦是她方才灵机一动想到的,想着鄞州毕竟是一国之都,天子脚下,这西凉官宦之间有些风吹草动都是平头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故酒楼客栈之中亦是探听消息的最适合之所。她们三人初来鄞州,多探听些消息百利而无一害。
“也好!”苏晓能想到的,韩嫣自也能想到,略一沉思便点头应允。
二人并苏子卿一同来到楼下大堂找了一个相对僻静之所落座,点了三四样小菜,一边吃着一边听着周边之人的谈论声。
“话说咱们西凉的太子爷,那当真是仪表堂堂,风姿卓越,且又有惊天纬地之才。真不知哪家高门闺秀有幸能成为咱们的太子妃?”
“是啊,去岁太子站在皇城之上与民同乐之时,我遥遥望去,那风姿说是天人亦不为过。”
“据说,本次太子选妃乃国师主持。”
“国师?这是为何?”
“我听我在魏侯府当差的堂兄说,是皇后娘娘向皇上进言,说国师占卜,卦上显示鸾凤归巢,太子妃将是位天降贵女。”
“天降贵女?”
“是,天降贵女,母仪天下!”说着,众人都不自觉地抬头看着那湛蓝的天空?天降?怎么降?从天下掉下来?
太子?!
国师?!
太子选妃,国师主持?
还天降贵女?
苏晓听得莫名其妙,韩嫣却是有些了解西凉的,见苏晓一脸莫名,便低语道:“西凉盛行巫蛊,西凉国师在西凉的地位仅次皇帝,每当有重大事件的时候国师都会卜卦问天。”
“原来如此。”不说苏晓,便是苏子卿亦是第一次耳闻。
这方三人才耳语罢,那方众人议论之声再起。
“真想见见这天降贵女是何模样?”
“定如九天仙女下凡尘……”
“听说十日后,国师将在天坛施法,求得上天旨意,到时便可知了。”
十日!苏晓等人听得一怔,倒是赶得巧了。
“这西凉国师乃西凉国最善巫蛊之术之人。食心蛊传闻已绝迹,但国师处或尚存亦未可知。”韩嫣道。
苏晓听得“食心蛊”三字,目光微闪。三人这一趟前来本就是为解苏晓身上蛊毒而来。韩嫣虽未言明,但苏晓知其意在提醒她,要解这食心蛊毒,必得先会一会这西凉国师不可。
“那我们就……”苏晓言至一半,指尖沾酒在桌上划下了两个字,“夜探”。韩嫣、苏子卿见此皆是皱眉摇头。这西凉国毕竟是初来乍到,西凉国师三人亦不甚熟悉,贸贸然前去不说无功而返还会打草惊蛇。见二人皆不同意,苏晓心中便有些着急,这蛊毒不仅关系自身还有关娘亲,这事她非得亲自查一查不可。心中暗暗打定主意,只面上不显,不动声色地三人慢慢用着饭。饭后,苏晓三人各自回房休息,连日的奔波确实累坏了原本养尊处优的三位。
“晓晓,该吃晚饭了!”苏子卿在苏晓门外唤道。天已见黑,苏晓却一直未出房门,子卿心中隐隐有些担忧。
“这位公子,房中的小姐午后便吩咐过人无要事不要打扰她休息,她说她要一觉睡到明天早上。”路过的小二哥如是提醒着苏子卿。苏子卿闻言只道苏晓定是累极了,便压下心中的不安,自去用饭。及至深夜,苏子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起苏晓午饭时在桌上写的“夜探”二字,忽然一个灵激坐了起来,不会是?一定是!有什么事是那丫头做不出来的。糟了!苏子卿立马披衣而起,唤起韩嫣,一同来到苏晓房外。苏子卿因着男女大防不便入内,韩嫣推门而入,此刻房中哪还有苏晓半点身影,只桌子上留下一字条,上写着“放心”二字。这傻丫头,此番作为却怎叫人放心的下。韩嫣拿着那纸条,气急反笑。苏子卿见韩嫣拿着张纸条出来,便知自己所料不错。这死丫头真真胆大包天,这西凉国师府是她可以乱闯的地方吗?
“我去寻她!”苏子卿道,心想着死丫头千万别出事!
“我与你同去!”韩嫣道。
苏子卿点头,二人一同出了客栈,打听了国师府的方向,疾行而去。
且说苏晓自午睡醒来便是日薄西山,苏晓身处这异国他乡,望着远处的夕阳,心中忽有一丝伤痛闪过。脑海中亦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有泣血的残阳,碧蓝的天空,还有广袤的大海,还有那个立在风中落寞的背影。而当她使劲回想的时候却又是头痛欲裂。苏晓心中明白,那些画面定是她失去的记忆的一些碎片。而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将它们拼凑完整。所以,不顾韩嫣与苏子卿的反对,当夜幕还未全落下时,一袭锦衣,苏晓翻窗而出,自去寻找西凉国师府。
一个月前,东玥的某个角落,一群锦衣夜行之人正偷偷地潜入一处庄园。不过片刻,厮杀声起,刀光剑影中,满身是血的青衣女子挥动着手中之剑。她凌厉的剑法令诸人忘而生畏,三丈之内尸横遍布。
“公子,你……”话未说完,便被青衣女子一剑刺喉。
“公子,我们是将军派来接你的。”那群黑衣人见状纷纷避之左右,其中有一人高声喊道,哪知却招来青衣女子招招紧步。
“看来,小姐是走火入魔了。”另一队人马本是为保青衣女子被人劫去,谁知那女子竟似不认人,不分敌我杀红了眼。
“派人去请杨公子和主上。”其中一人吩咐道,便有人策马而去。
而那方黑衣人被杀的所剩无几,他们也渐觉那青衣女子神色不清明,自知不敌,便欲撤去。而此时,那青衣女子,忽又浑身一震,一口鲜血喷出。
“公子!”
“小姐!”这一男一女两种称呼却都只在唤一个人,而那个人此刻却是以剑撑地,单膝跪在了地上,全没了方才的凌厉之势。
“公子,在下等人奉将军之命前来接应公子。请公子随我等回去。”许是方才之事太过凶险,一名黑衣人如是说道,却是不敢上前半分。
只见,那女子慢慢抬起头,惨白的脸上零星沾染着点点血迹,一双眼此刻却是有些迷茫,半晌,她慢慢开口:“什么将军?”
黑衣人一怔,与同伴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难道自己公子走火入魔连记忆都消失了。
“将军便是您父亲!”黑衣人又开口试探道。却见那女子娥眉深蹙,正欲再开口,那方有人道:“小姐,勿轻信他人之言,主上马上就到了。”
“主上?”
“是,主上和杨公子马上便到,小姐随小人回房休息吧。那些人交与下人们应付便好。”
“杨公子?”女子的眉头越蹙越紧,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很空,什么将军、父亲、主上、杨公子,她统统没有丝毫印象,“那我是谁?”她喃呢道,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青儿!”兀的,远处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唤,女子抬眼望去,那与夜色融于一体的黑衣男子策马而来,坚毅的面孔带着些许担忧,锐利的目光似能让人无所遁形。女子与之四目相对,不由心头一颤。忽然,她觉得心内似燃起一团热火,双目通红,转眼又变成了方才那个冷面修罗。
慕容珏看得心惊,大声喊道:“拦住她!”
一声令下,那园中诸人皆上前相阻,却俱是有去无回。那女子挥动着手中之剑杀出一条血路,纵身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