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簌簌小雨纷扬飘落,空气中弥漫着潮湿腥臭的味道,演武场地面也被鲜血染成朱红。
雨水触碰到钟钰的身体,发出“哧哧!”的声响,旋即被气化成烟雾,显得越发神秘。
“怎么会这样?”华星宇无法理解,他已经胆怯了,上天给了他一次单挑的机会,这本是他最希望看到的局面,然而他迟迟不肯出手。
“你是人是鬼?”华星宇突然大吼,歇斯底里。
可钟钰却听不见,他浑身震颤,牙关乱撞,杀意像烈火一样蔓延,眼前一片血红,有个模糊的念头陡然升起,消磨着他的精神与意志,操控着他的躯体。
“杀!”“杀!”“杀!”
钟钰猛地振臂狂呼,周身灵气暴涨,空气都燃烧起来,威势惊人。紧接着他身如弯弓,蓦地蹴身前冲,身形疾如闪电,在地面上留下道道残影,“啊!”只闻一身怒嚎,他握紧拳头,轰然砸在眼前人影之上。
气浪迸炸,涌起熊熊烈火,华星宇倏然后退,不敢力敌。
“小儿,别跑!”钟钰森然狞笑,他从对手眼神中看出了恐惧,不知怎的,这让他极为享受,“你不是想要镇压我吗?我给你机会!现在让你先动手。”
华星宇毕竟是逍遥宫大弟子,在整个天华宗年轻一辈中,也是数得上号的,实力也是极为强劲,很快他便镇定下来,眼中精芒毕露,脸上神色变幻,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还在犹豫吗?”钟钰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邪念,思维有些混乱,很想出手。
“去死!”
华星宇猛然间一身吼叱,周身被金芒包裹,化成一道流光,激射而来,眨眼间便到了钟钰身前。
钟钰全无惧意,反而兴奋狂暴,他挥臂迎击,一道虚影如虹贯出,空气都被震起了涟漪。
“轰!”
两人肉身拼撞在一起,发出巨大的爆响,各自被逼退数十步。
“好痛快!”
钟钰舔掉嘴角的鲜血,赤红色的双眸仿佛全无人性。“啊!”,狂吼声中,他如同发狂了一般,朝华星宇贴近,双拳同时出击,瞬间便挥出数十拳,全都是两败俱伤的拼命招式。
“真是疯了!”华星宇疾步飞退,即便他境界要高很多,也不愿硬抗。
然而钟钰却如影随形,不断出击,始终不离他周身要害。
华星宇且战且退,险象环生,却终于被他发现了蹊跷,眼前这少年仿佛是被什么驱使一般,并不完全依靠本心在战斗,像入了魔一般,如果能将他唤醒,是不是就好对付了呢!
“你是谁?”华星宇生出一计,猛然问道。
被他一问,钟钰脑中轰然作响,迷乱困惑,思维混淆,朦胧之中,听到一个声音在心底苦苦追问:“我是谁?”
此时耳畔忽然传来一熟悉的声音,笑得很阴沉:“你连自己是谁都没弄清楚,还来杀我!不怕杀错人吗?”
华星宇很是得意,自以为此举甚是机智。
然而一个‘杀’字,却在钟钰脑中激起了千层浪花,一浪接一浪,猛地拍打在他心头,忽然他失心裂肺地吼道:“管他是谁!先杀了再说!”
“皇道极拳!”
一时间天地大亮,漫天的雨水被生生止住,逆天而上,一股暴戾的气息呼啸而至,一下子便把华星宇给淹没。
华星宇没想到画风转变如此之快,促不及防,只能抬臂硬挡,被挨个正着,体内气血欲暴,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来,眼神中满是凶狠,决定一搏。
“好!小畜生,接我一招,白骨神爪!”
只听一声阴风在耳边呼啸,华星宇周围数丈之内,风沙走石,他猛然伸手,幻化出千百道白骨爪影,朝钟钰呼啸而来。
可钟钰早如入魔了一般,哪会怕身体受什么伤害,不管不顾,一拳轰来!
一时间,他身上多出了无数道血痕,而华星宇也好不到哪去,被一拳击中了左臂,骨头都被敲碎,再也提不起来。
而此时钟钰闻到了鲜血的味道,更为癫狂,凄厉的猛攻,仿佛身体并未受伤,道道拳影,阵阵罡气,瞬间便把华星宇打得极为狼狈。
“你不要欺人太甚!”华星宇怒吼,完全忘了自己才是天玑境,对方只有天璇境。
华星宇修为是天玑境初阶,肉身力量达到了七象之力,可没想到钟钰的力量却和自己旗鼓相当,当下又是惊骇又是难过,一直不知如何是好,竭尽全力也无法摆脱。
更可怕的是对方好像没有痛觉一般,这让华星宇更是身心俱疲。
“砰!”
随着一声巨响,华星宇的右臂也被废掉,由于一直后退,人也被压到演武场墙边,已无退路。
他不再想抵抗,闭上了双眼,等待死神的到来,因为面对这样疯子,落败只是早晚的事,何况他已经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被一个天璇境灵者殴打,他丢不起这个人。
然而致命的一击迟迟没有到来,耳边却传来一身沉厚的声音,“醒来!”他缓缓睁开双目,瞧见一老汉背对着他,双手却撑住了钟钰的身体。
这老汉的背影是如此的窘弱无力,但却像一座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虽然没能瞧见老人的正脸,但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
而钟钰却是另一种感觉,他感到了一股凉意,正从四面八方将他围住,钻入了他的毛孔,清爽舒凉,如沐春风,灵台也逐渐清明,好像这是一个绮丽的梦。
“天为灵,地为魄,魂去兮,梦醒来!……”
老汉口中不停地念叨,又伸出一根干枯的手指,在他眉心轻轻一点。
钟钰才缓缓恢复神志,清醒过来,体内的邪火也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令他形同疯魔一般的欲望杀戮也戛然而止。
他立时形同虚脱,浑身似乎已经千疮百孔,疼痛难忍,毫无气力,一股脑坐在了地上,这才发现骨头、肉块、鲜血……在这个练武场上随处可见。
“这都是我干得吗?”他喃喃道,伸出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