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山上起伏的灯光魏佳眼尖地瞥见中央亭子里的软塌,哇,早上还真没注意,这里有个软塌!
魏佳一兴奋,刚要迈出脚忽的就收住了。这个软塌是谁的?好好的一个竹林清静之地,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设置软塌?
魏佳僵直了身子半天不敢动一下,眼珠上下左右转动,想看看是否有人先她一步占据了那个地方。等了半天,以软塌为中心,半里之内没有动静。
魏佳这下放心了,抱着被子走向亭子。
就在她距离亭子还有不到一百米的地方,“嗖——”的声音猛然响起,魏佳不明所以,从被子后面闪出小脑袋,忽然瞪大眼睛望着前方“啊——”的一嗓子喊出来。
插满钢针的木板从前面直直射向魏佳,魏佳当时就被吓傻了,待在原地只有干瞪眼的份儿,大叫一声后面没了音儿。
而就在木板将要钉住魏佳的时候,从脚下陡然冒出四个蒙面黑衣人,手中各自握着一方绳索,腾空而起。魏佳只感觉脚下一软,然后整个人向上飞了起来,插满钢针的木板擦着她的鞋尖一穿而过,她尖叫着抱紧被子,和被子一同被抛向空中,而就在她即将下落的时候,不知何时已经身处在一个网袋中,就那么的被吊在树上,飘来荡去。
浑身冷汗直冒,魏佳的小心脏突突直蹦,就差没从嘴里跳出来。她大口喘着气,恐惧带来的紧张让她止不住的发抖,待望到飘然落地的蒙面四人时忽的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了,只是直愣愣的惊恐地望着他们。
蒙面四人不说话,看了魏佳一眼,又互相望了望。
其中一人不禁开口道:“是她吗?”
另一人盯着魏佳半天,忽然道:“妈的,抓错了!”
他话音刚落,四周忽然火光冲天,冒出无数火把,不计其数的人影从竹林各处鱼贯窜出。四个蒙面人惊呼上当,聚拢一处,背靠背,手中亮出明晃晃的利剑准备着。
少主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飘荡在竹林上空:“卫四,事到如今,你可还有话说?”
听到少主的声音,四个蒙面之人的身体分明抖了一下,只见其中一人慢慢将剑收入剑鞘,低头像是在思忖着什么。然后向前迈出三步,扔掉手中的武器,缓缓摘掉面纱,沉声道:“少主,卫四愿以死谢罪。”字字沉重,像黄昏的钟声一般声声敲打在魏佳的心上。
是他,居然是他!是那个娃娃脸大哥哥!他刚才是想要杀掉她吗?
少主从众多少年武士的身后中走出来,没有抬头看魏佳,只是紧紧盯着面前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玩伴——卫四。
“为什么?”少主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卫四拱手抱拳:“都是卫四被利欲熏心,为权势蒙蔽双眼,想要取代少主的地位,所以,对您起了杀心。”
这样淡定而又天衣无缝的回答显然没有让少主满意。他面色冰冷,目光炯炯,说出的话同样没有温度:“我要听实话。”
“卫四没有半丝假话。”卫四依旧面无惧色地回答,甚至抬头直视少主的双眼,眼睛一眨不眨。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僵持着。
魏佳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从两人的对话和言语气势可以分析得出,大哥哥决计在说谎。只是这么容易戳穿的谎言,他为什么还要玩个拐弯呢?
大哥哥身后的三人沉不住气了,一个脾气稍大的壮汉直接扯下面纱大着嗓门喊道:“卫四,和他啰嗦什么,你欠他的,大哥帮你还,他欠的咱们的,你一定要讨回来。”话刚说完,手中利剑直接抹向自己的脖子,却只听“当啷”一声向,不知是谁出手,凭空而来的一股大力将利剑生生从壮汉手中迸出,直直插入对面的一棵竹子上,将至劈成两半,力道之猛让壮汉惊呆。
卫四淡淡一笑:“少主,不要吓着我大哥,他虽然做事莽撞了些,却着实佩服您,也是讲究知恩图报的人。”
魏佳调整了下姿势,心中暗道,难道少主救过卫四的命?而少主和卫四的家人还有血仇?好复杂的关系啊!
少主不接卫四的话,反问道:“只是因为家仇?”
卫四沉默,算作默认。
少主深吸一口气,仰头闭上眼睛,从口中极不情愿地说出一句:“带走吧。”
呼啦啦上来一群人,围住了四人,他们均不做任何反抗,扔下手中利剑和暗器,乖乖的被五花大绑。
临走之前,卫四抬头对着还吊在树上的魏佳淡淡一笑,声音有些戏谑:“小妹妹,对不住了。”说完,就被带走了。
魏佳回想着他临走时望着自己的目光,有点看好戏的意味,怎么会这样?若是因为刚才吓着自己了,那本小姐我就原谅你了,但是……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对我被吓着时的反应感到很好笑吗?
虽然心里这样想着,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却还是禁不住想要去给他求情。
吸了吸鼻子,魏佳这才发现,自己什么时候流泪了?明明心里不是很难过,总觉得事情会有转机,看少主的样子也不是个无情的人,可为什么还会流泪呢?
魏佳不知道他们小小年纪都承载了什么,貌似看上去都是一副背负着多么沉重的使命一般。眉宇间总是可见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沉稳、心计还有过于成熟的头脑。这样的他们,她是该羡慕呢,还是该惋惜他们过早消逝的青春该有的欢乐呢?
打了个冷颤,魏佳才回觉今晚的风确实有些微凉,让她从里通透凉到外。
“在上面还好吧?”少主一句话将魏佳拽回现实。魏佳抱着被子勉强笑了笑,忽然间意识到什么,忙看了看被子,检查一下是不是被尿的那一片藏在里面,不然让其他人看了去,还不笑掉大牙?虽说从她的外形上看,六岁的孩童吃多喝多尿床很正常,但她可是名年龄二十好几的大学生,这点自尊要是再没有的话,那真是白活了!
被放下来之后,魏佳紧紧抱着被子从网袋中爬了出来,定定看着少主。
“怎么,还不回去?”少主问道。
魏佳现在反而不担心自己的尿床事件爆发,她奇怪的是,怎么少主不好奇自己为什么来这儿,还抱着被子?
什么也不问就放她回去?就好像他什么都知道似的。
少主独自往回走了一段,回头见魏佳还在原地定定地看着他,不冷不热道:“怎么?吓傻了?腿软的走不动了?”
魏佳撇了撇嘴,激我?本小姐虽然有时也是个好强的主儿,但是今天,她看了看被子,不由地又抱紧了些,但是今天例外。
魏佳梗着脖子继续回望少主,少主的目光在魏佳的被子上飘荡了一圈,那眼神,让魏佳头皮发麻,好像他能看穿被子里的秘密似的。而后,少主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转身带领着手下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魏佳仔细地巡视了一下周围,这次越发的小心,倒不是怕还有什么埋伏,只是确认一下人是不是都走光了。
偌大的竹林,除了偶尔的夜莺啼鸣之外,无一人身影。差不多了吧,魏佳再次左右环顾,有强迫症的她经过多次检查之后,在心中仍有不安的情况下,将放置在软塌上的被子摊开晾好。
秋衣微凉,竹叶飒飒作响,广袤的天宇间依然有星辰与弯月为伴,都说月朗星稀,一方强大的同时另一方会屈之于下。漫天星斗与满月的关系如同月亮和太阳的关系,互相追逐,却总也不能同时出现。只有在半月之时,不算璀璨的星斗才得以与之相见。
谁说只有牛郎和织女,董永和七仙女的故事充满浪漫和凄美色彩,让世人慨叹和羡慕的同时,又为他们鸣不平。如果千古流传而出的不是他们,而是星星和月亮的故事,那整个神话界将被颠覆,只不过,传递的寓意却是相同的——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魏佳用被子的一角裹住自己的身体,望着星空,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间想到这些。或者说,她不自主的又想到逆月和阿凤,这对青梅竹马。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虽然魏佳是现代人,没有保守观念束缚思想,对于儿女情长之事也是持自由态度,但是听闻萧老爷对阿凤的描述之后,魏佳有那么一刻真的对这种郎有情妾有意的青梅竹马之恋产生了憧憬和羡慕。
阿凤,小小年纪就用行动昭示了自己的忠贞和对这份情感的至死不渝。逆月,待他稍稍年长之后,大概也真切体会到了当时阿凤的痛彻心扉,不同的是,阿凤是为了不能在陪伴他左右,而他,是为了永远的失去了阿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