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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水底有鬼

无法思考,不敢相信,玛格嘉丽公主脸上的泪珠一直滚到脚边。

她的亲哥哥,王位继承者之一,金巴王子永远埋葬在了这片泥浆里,与二十六位同伴一起,尸骨无存。

成雨将军也死了,原本要做个假戏,如今却假戏成真!

李淳风失神落魄望着那些越来越小的泡沫,最终泥潭上什么也没有剩下。

雷声在头顶炸响,大雨瞬间倾倒。

任由这雨水浇灌下来,两个人木然不动。

“躲躲吧。”许久之后,李淳风嘶哑着嗓音开口。

玛格嘉丽杵在那里,衣服湿透,没有应答,她已被这场灾难吓到失神。

李淳风硬把她拽离这片沼泽地,他们仅有的物资只剩下一匹骡子,和它驮的帐篷和睡袋。

雷阵雨浇了十几分钟,天气竟意外放明,两个落汤鸡的心里却阴沉灰暗,不用再争吵了,只有沉默。

“还去不去莨菪泽?我没有料到会变成这样……”李淳风抹了把雨水。

“你这个混蛋!你出的主意!”嘉丽公主发狂扑过来,把腿脚不灵便的李淳风摁倒在地,两个人在泥地里翻滚扭打,染成了泥人。

“冷静点!我死了你也走不出大山!”几个回合之后,李淳风翻身把她压在下面,两双仇视的眼睛恶狠狠对视。

“起来,原路回去!”他从泥浆里站起,伸出手想拉她一把。

噗通!公主站起来了,却一脚把他踹翻在泥地里。

“真歹毒啊……”李淳风艰难爬起来,公主已经牵着骡子向莨菪泽方向走去。

“你想清楚,就我们两个,弄不好要死在大山里!”李淳风站在后头大声咆哮。

山风回应了他的怒吼,嘉丽公主无动于衷,大步向前行进。

这个倔强的女人!

高原山地日光充足,一身泥浆,很快就被阳光和山风吹干,一块块结在身上,叮当响。

前路平坦,积水的泥地也硬实起来。

“你想干什么?回头吧!”李淳风好不容易追上嘉丽公主,“王子死了,你就是王位继承者,不能再出差错!”

嘉丽公主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冷冷地盯着他:“这就是你的谋算对不对!见死不救!要他们去送死!你想做亲王,将来再谋取不丹!”

“我……呸!”李淳风被她这番话气得两眼发黑,指着这女人大吼:“随你的便!老子要回去!你自己去找神龙吧!”

“再见!”公主扭头牵着骡子就走。

“帐篷给我!”李淳风知道,没有帐篷和睡袋在晚上很难扛过去,弄不好要被冻死在高原上。

“不给!”

“靠你——”差一点气到骂出脏话来,李淳风好半天才咽下这口气。

要不来帐篷,总不能抢吧?

他只有垂头丧气跟在后面,恶狠狠盯着公主的身影。

走过几里山路,弯曲的冰川河流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就是引诱了冒险者跌进沼泽地的元凶。

公主小心翼翼把骡子牵到河畔饮水,自己走到稍远一点的上游,脱去裙子,蹲在河畔用手搓洗。

李淳风看看自己身上肮脏的泥点,转个弯,躲到离公主较远的地方,把长裤和上衣都丢进水中漂去上面的污迹,然后整个人慢慢滑进河中,两只眼鬼祟地向公主那边看去。

玛格嘉丽洗净了裙子,挂到骡背上晾晒,目光带着冷意示威地瞅一眼李淳风,随后钻进了水里。

两人隔水相望,互相仇视着。

水是万物生息的倚仗,李淳风脚虽还未复原,但在水里也极为舒畅,雪山上融化的纯净水冰凉透骨,洗去泥巴,又透过肌肤,让人心生滋润的感觉。

就在他思索着怎么和公主打好关系,劝她返回廷布的时候,翡翠之心突然加速跳跃,龙纹在手腕处迸射出预警的光辉!

怎么回事?李淳风被这种情况惊了一惊,放眼看去,周围的山巅高原并没有异常,但这预警绝对是真实的,眼睛会被蒙骗,最贴近于原始力量的翡翠之心不可能出错。

“上岸去!”李淳风向嘉丽公主用力挥手,只穿着裤衩慌乱逃向河岸。

玛格嘉丽怒瞪他一眼,不以为然。

这个混蛋,一定在耍诡计,不怀好心思。

她的身上衣服被水浸透,要上岸也要背过身去,不能叫他看了便宜。

轰——就在玛格嘉丽还沾沾自喜,为自己看穿他的小聪明得意洋洋时,河面中央掀起一道巨浪,乌黑的脊背腾出水面!正在饮水的骡子发狂一样尖叫起来,却四蹄打颤,畏缩在那里跑不动路。

澎湃的大浪快速分开两边,带着乌黑角质鳞片的庞大脊背破开水面,向骡子急速游去。

咔嚓!只听到刺耳的骨头断裂巨响,血水染红了大河,冲出河面的怪物张开狰狞巨口,将骡子一口咬住,向水下拖去!

“快跑出来!”看到被这恐怖景象吓傻了的公主还呆立在水中,李淳风急得跳脚,踉跄着冲向她。

玛格嘉丽呆呆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惨象,她完全忘记了自己也在危险中,只看到血水喷涌,那怪物狰狞的獠牙如雪亮的匕首,紧紧咬住骡子的半边前躯。

李淳风使出全身的力气向她扑过去,拉起公主的手狂奔向岸上,身后大河中的浪花翻卷,扑腾声震天响,吞噬咬合、咀嚼的声音让人耳根发麻!

这是什么样的怪兽啊!跑出几十米远,李淳风抱着一株松树大口喘气,回头再看,河面上只剩下翻卷的血色浪花。

不过半分钟,一整头骡子就被吞食干净了!

公主面无人色,扶着树干大口干呕。

两个人跌坐在岩石上,彼此相望,两眼都是深深的惧色。

“那是什么?”玛格嘉丽抱着胸口,她的衣服没了,连同骡子驮着的行囊一起,被卷进了大河。

“不知道……”李淳风稍稍安静下来,摇头说道:“我现在相信有龙的传说了,就按这家伙的个头,吞吃骡马都不费力,和龙又有什么差别。”

“史前巨兽!一定是史前巨兽!”玛格嘉丽身体微微颤抖着,“像鳄鱼,又像……恐龙一类的生物。”

“别管了,想想我们怎么活下去吧!”李淳风叹了口气:“没有睡袋,晚上不被冻死才怪。”

黯然的神色出现在公主眼中,不但没有睡袋,她的衣服也没了,只剩下身上这套湿淋淋的红色内衣。

“穿我的吧!”关键时刻,她的仇人李淳风显出了男人大度的风范,“等着,我去把衣服捡回来。”

他脱在水边大石头上晾晒的上衣和裤子都在,还有唯一的背包行囊,里头装着零星的小物件。

河面上看不到那怪物的影子,只有偶尔从山上冲下来的巨大浮冰和漩涡,血水已经被涤荡开,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

李淳风谨慎观望着,翡翠之心的光华暗去,印证着危险消失,捡起他的东西,快步返回原处。

公主紧张的神色略有平息,接下李淳风的上衣,挡在胸口。

“裤子你自己留着。”她蹲在那儿,眼睛不自觉地瞟一眼李淳风健壮的身体。

“有什么打算?还要向前?”李淳风套上长裤,他的西装上衣比较宽大,公主穿上之后恰好能遮住屁股,显出一种奇妙慵懒的风格,两条腿只能光着了。

“我不知道。”玛格嘉丽捡来靴子,颓丧受挫之后,她也没了主见。

“找个地方渡过今晚再说吧,不然我们都要被冻死。”李淳风向四周看去,只有前面的山岭坐北向南,或许能找个栖身地。

不想走也要往前走了,没有骡子,两个人只能徒步攀爬山峰。

幸好公主不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依靠树枝拐棍,两人互相帮助,在夜晚到来之前,赶到了一处避风的山窝,点燃了篝火。

“没东西吃,凑合一晚,明天再想想办法。”仅有的余粮也被公主中午消耗掉了,背包中空空如也,只剩一些零碎的东西。

玛格嘉丽唉声叹气,望着外头黑暗的山岭,一言不发。

“困了就睡这里,我来守夜。”以前有军人守夜,现在只能靠自己。

李淳风整理好一处空地,平铺上捡来的干草,对篝火前抱膝沉思的公主说道:“明天找到食物,还是原路返回吧,再往前恐怕危险太大。”

“不,我要看到莨菪泽,我们不能白来!”公主回头,眼睛紧紧注视着他,好像只要他不答应,就立刻给他颜色看看。

“好吧,不见黄河不死心,那就依你。”李淳风光着膀子凑到火堆前,伸手取暖,火光照亮了两个孤寂无助的身影,外面山风呼啸,刮得石缝里呜呜鬼叫。

玛格嘉丽紧紧西装上衣,蜷缩起来躺在在草堆上,默然注视着李淳风宽厚的背影,火光的影子在她眼前跳跃,渐渐进入梦乡。

睡觉是忘记饥饿的最好办法。

听到身后传来的均匀呼吸,李淳风回头看一眼睡熟的公主,闭目静坐,运转体内灵力,浩荡的天地之气蜂拥而来……

又是个好天气,艳阳初升,空气清新,李淳风走出山窝,细细捕捉山岭上的动静。

鸟鸣声在他头顶的松树上奏响,他悄悄取出匕首,仔细观察那个倒霉蛋的位置。

噗——刀光攸闪,纷飞的羽毛膨起,一只斑鸠直直掉落下来。

“不赖!”李淳风对自己的身手很满意,捡起猎物,再次举目搜寻。

这座山上笔直的岩石如被人削过一般,几株老树见缝插针,歪七扭八耸立在山崖缝隙里,杂草顽强生长,只有飞过的鸟儿算是唯一的活物。

手搭凉棚看向高处,一处奇妙的风景让李淳风眯起眼睛。

半峰山石的巨大缝隙里,仿佛有石像和壁画,那些夹在两块岩石间的东西,莫非是传说中的悬棺?

“你看什么?”玛格嘉丽来到他身旁,被他的动作引发了好奇心。

“那是什么?”李淳风指指山上的古迹。

“天葬。”公主看了一眼,就道出原委来:“古时候的不丹人,用这种方式表达对神明的敬畏,死去的人要魂归天外,尸体躺到石棺或者露天放置在山顶,只有富人和有权势的人才能享受石棺。”

“有权势的人……”李淳风露出思索的神情,眼睛渐渐明亮起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玛格嘉丽莫名其妙地望着他,模样可爱又好奇。

“泊桑上师一定也看到了这些石棺!”李淳风满脸喜色:“你刚才说只有富人和有权势的人才有资格使用这种葬礼,那么我们来的路上并没有看到村落和城市遗址,说明什么?”

“你的意思是这附近有古代遗址?”玛格嘉丽冰雪聪明,一下就猜中了他的预想。

“对,一定是这样!”李淳风点头说道:“不然这些人从哪里来?”

“还等什么,快点出发!”公主迫不及待要印证这个想法了,冷不丁,肚子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吃饱了好探险。”李淳风笑着扬扬手里的斑鸠,晨曦映照在两个美丽的身影上,温暖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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