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整洁素雅,白色墙壁高挂着伟人像,室内一角摆放着一大盆绿植,茶几、沙发、吊钟,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中年人腰杆挺的笔直,浓眉豹眼,背着手在地板上踱来踱去。
沙发上坐着另外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男人,一身戎装,斯斯文文,目光随着乔然移动。
“老乔,要不要叫千桐把人放了?”戎装军人试探地问道。
“放?放人就能了结?”乔然停住脚步,眼一睁,露出股凶恶。
“放也不是,不放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等那混蛋小子回来,问清楚再说!”乔然用力挥了下手,“天塌下来有我顶住,你周伟川怕个鸟!”
“老乔你别激动,龙腾虽然不好惹,咱不是还有老首长他们吗。”周伟川急忙站起来,压低嗓音说道:“我听说军部里头,早就对龙腾虎贲颇有微词,你想想看,多少年了,这两家狼狈为奸,各大军区特种番号里没有一个能胜过他们的风头,上头也不想一直看那些老面孔,我听说半个月前在欧洲,虎贲队员执行任务失败,一死一残。这对咱们是个好消息啊。”
“你从哪听到的消息?”乔然睁着豹眼,有点不相信他说的话。
“这事是从三座门传来的,错不了。”周伟川向客厅外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老首长那里,还要你亲自出马才行,当年你也是军中赫赫有名的乔豹头,老首长带出的这批人,就属你最得他意。”
“行了!你也甭在我面前吹浮夸风,事情还没到麻烦他老人家的地步!”乔然摆了下手,外头响起车子停泊的声音,两个人都收了声,一左一右在沙发上坐直了身子。
乔剑整了整衬衫,手里拿着车钥匙快步冲进来,一眼就看见了客厅里微笑的周伟川和阴沉着脸的老爹。
“周叔叔!”他咧嘴笑了笑。
“回来啦,我和老乔正说着你的事。”周伟川招了招手,“坐吧。”
乔剑嘿嘿笑着,走过去想找个单人沙发坐下。
“杵着!”乔然一声暴喝,吓得他一个趔趄腿软,差点跪倒在地板上,同时也让周伟川愣了下神,两耳嗡嗡作响。
“老乔啊老乔,你怎么还是这爆脾气?想吓出人命啊!”周伟川数落道。
乔剑心虚非常,扶着茶几站直了身体。
“谁叫你干的!”乔然一张脸上怒气遍布。
“爸,你说什么?”看到周伟川也在,乔剑就知道东窗事发,不然,他这个警备部参谋也不会半夜出现在家里。但正因如此,他不愿在人前丢脸,直着脖子不装傻充憨。
“混蛋玩意儿!”乔然跳起来一巴掌扇在他脸上,连踢带踹,把这儿子揍倒在地,皮鞋狠狠在他屁股上踢了几脚,这才被惊慌失措的周伟川拉开。
乔剑躺在地板上手捂脑袋,嘴角炸裂,血丝涌了出来,用恶毒的眼神盯着他的老爹。
“你胆子不小,敢借我假传圣旨!谁给你这个熊胆!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的!说!”乔然一边被周伟川拉着,一边狠狠踢踹,皮鞋都甩到了地板上。
“行了行了,小孩子贪玩,别发那么大火。”周伟川一个劲的做和事佬,把乔然拉到沙发上坐好,然后陪着笑脸去帮他捡鞋。
“乔剑啊,你也太任性了,这件事要是捅到军部,老乔和你周叔叔我都要吃处分,你想想看,这事值吗?”回过头,周伟川又苦头婆心劝说乔剑,“被抓进延庆口的那个人,他隶属龙腾,这你应该听说过。龙腾身在南方,但在上京的影响力不比我们小,这件事闹大开,京畿守备部就要出乱子,弄不好要惊动上头啊。”
“周叔,这事你们别问,就是我干的,要抓要审,冲我来!”乔剑阴沉的眼睛瞪着他的老爸,寒声说道:“那小子该死,现在就是冲到延庆口,估计他也死了。”
“王八羔子!翅膀硬了!敢给别人顶罪,你二十多年白活了!”乔然刚刚穿上的皮鞋又脱下来,狠狠砸了过去。
“说!那个人是谁!”乔然瞪眼怒骂。
“老乔,消消火。”周伟川急忙又站出来充当白脸,笑着劝道:“趁现在还来得及,我打个电话,把人放了再说。”
乔然挥挥手,从茶几上摸过香烟盒,弹出一支点燃了。
周伟川走到一旁,向延庆口拨去电话。
客厅内父子俩怒目相向,谁也不说话。
等了十几声电话忙音,周伟川仍没收到任何回应,无人接听!
“打电话给穆千桐!”乔然等得不耐烦了。
“好!”周伟川急忙又拨孤狼大队长的电话,关机!
“搞什么鬼!人都死了不成!”周伟川又打了一遍延庆口的座机电话,还是没人接听。
乔然脸色一冷,挥着烟说道:“再打!”
周伟川无奈点头,一遍又一遍拨打电话,两个人脸色越来越难看。
“蠢货!这回搞出事了!”乔然拉起躺在地上的儿子,一只脚胡乱装进鞋里,向外头奔过去。
他深知龙腾队员有多么恐怖,不论背后怎么诽谤、怎么贬低他们,华夏第一的名头不是虚的。现在他只担心一件事,自己的那群狼崽子还有几个活下来的。
周伟川也意识到事情严重,急匆匆跟在后头,三个人跨上军车,甚至没有叫上警卫员开车,乔然亲自驾驶向延庆口疾驰。
“蠢货!败家子!”乔然边开车边骂,“到这个时候,你还不把那些狐朋狗友说出来!”
乔剑硬着头皮在后排不说话,周伟川一遍遍重拨延庆口的号码,任由乔然破口大骂。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在乔豹头拼命加速下,只用了四十分钟。
延庆口的深夜犬吠狼嚎声都销声匿迹,让人如入鬼域一般,这样的情况极不正常。
手机不拨了,周伟川和乔然相视一眼,满眼震骇。
往常,只要有车进入这片区域,监狱后头饲养的狼和犬只都会狂号不止,这一回静的离奇,静的可怕。
延庆口监狱外的铁门紧闭,森然漆黑,看不到围墙内的景物。
“我去喊门。”周伟川跳下车,迳直大步走向门口。
“畜生,还不滚下去!”乔然大声呵斥,将车子熄了火,父子俩一个焦急,一个吊儿郎当无所谓,跟着周伟川来到门前。
“开门!我是周伟川!”
连续喊了几声,仍然没有人回应。
“我是乔然,穆千桐给老子出来!”又惊又怒的乔然双手叉腰,对着这两扇铁门大骂。
“有没有人!”周伟川扯着嗓子大叫。
两个人叫破了喉咙,仍然没有人来开门,寂静得让人心慌。
“怎么办?老乔。”周伟川没辙了,爬墙也不行啊,这上头高压电网能击死一头熊。
“打电话叫人来!把门给老子撞开!”乔然火冒三丈,指着身后的败家子又骂起来:“看你做的蠢事,人都死光了!”
周伟川摇摇头,只得再拨电话,这次打给了京畿守备部特防连:“我是周伟川,叫吕晓光接电话!”
半分钟后,电话转到了另一个人手中。
“报告参谋长!我是吕晓光。”
“立刻带一个排过来,带上切割机和铁棍!延庆口监狱!给你一个小时!”周伟川命令道:“不,四十分钟!”
“是!”吕晓光虽有点纳闷,但还是严格执行命令。
放下电话,周伟川给盛怒的乔然递了根烟过去,“去车里等吧,蚊子多!”
“走。”乔然接过来,点燃火,指着乔剑喝道:“你在这儿盯着!”
周伟川想劝劝,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能不气?大半夜睡不好觉,跑到这个鬼地方来,都因为这小子,现在还嘴硬不说出原委,活该在这里喂蚊子!
两个人扭头钻进了军车,留下乔剑愣愣呆在外头。
“你说,人会不会全完了?”乔然盯着那紧闭的大门,眼睛眯了起来。
“难保不出大事,万一……”周伟川实在想不出理由解释眼前这种情况,让他夹着烟头的手指也微微打颤。
“就算人死了,狼和狗呢?都死了不成?”乔然冷声说道:“没见到里面什么样,谁也保不准,龙腾再强,他只是一个人!”
周伟川沉默不语,真的是这样吗?如果事情真有期盼的那样美好,就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愁眉不展的局面,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如那吐出的烟雾一样阴沉沉……
军车内吹着空调,两个人一根接一根吸着烟,外头的乔剑抓耳挠腮,连蹦带跳,大巴掌不知道拍死了几十个蚊子。
这一个小时够他受的!养尊处优的******,可算尝到了苦头。
刺眼的大灯照过树林,卡车轰隆隆停在挂着军牌的奥迪车后,从副驾驶上跳下来一名身形矫健的军人,快步跑向奥迪军车前,立正,敬礼,大声报告:“特防连吕晓光奉命前来报到!”
“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去把门撞开!”乔然推开车门,一脸威严看着手下这员大将。
“是!”吕晓光接令敬礼,转身大步冲回卡车后头,指挥他的兵抬下切割机、铁棒、铁锤。
周伟川也跟着下车,两人擦肩走过乔剑身旁,都没有吭声。
二十位战士踏着军靴,将机器和铁家伙抬至门前,接通蓄电池,四个人对着大门中间开始切割,其余的战士列队准备就绪。
金屑火花飞溅如流萤般璀璨,轰鸣声在深沉的夜中无比嘹亮,死寂的山林因为有了人气变得活跃起来。
乔然沉着脸,一声不吭,注视铁门被切割机破开,几把大锤抡上,咚咚咚的巨响震慑山林。
“报告首长,门开了,请指示!”吕晓光看到大门被切开,主动询问下一步行动。
“进去!不管死人活人都给我带出来!”乔然沉闷的心情缓和了许多,这道门打开,不管结果如何,总算能真相大白了。
“一排长,带十个人跟我进去!其余原地待命!”吕晓光从腰间摸出手枪,带领一群人钻过铁门大洞。
乔然踩灭手中的烟头,跟在最后,也钻了进去,周伟川只好跟上。
几间军房里还亮着灯,但没有人影,战士们分成五组,向黑夜中迅速铺开。
“去那边!”乔然带头向审讯室走过去,他知道,如果有人被送入延庆口,第一次光临的肯定是那里。
远远看去,灯光微暗,铁门紧闭,似乎没有异常。
乔然大踏步走近门前,向内一看,室内的风景顿时拔不出眼底。
“这是一个人干的?”他缓缓转过头去,就看到几张同样惊慌骇然的脸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