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那边有一位客人等候你很久了。”维多利亚酒店大堂,仪态端庄的前台接待小姐向刚刚步入这里的李淳风示意。
“客人?”李淳风心中泛起警惕,在韩国人生地不熟,谁会特意在这里等他?
能算作朋友的,只有娜米拉一个,有手机联络,她不会傻傻等这么久吧?
贵宾区,一个男人的身影跳进视线。
酒红色西装,深紫色领带,俊朗的面孔,不苟言笑的眼睛和故作严肃的神态,终于让李淳风想起了他的身份。
朴诚宇,大星宇家族的继承人,上一次在滨海颜面扫地的韩国人中的一个。
“又见面了。”李淳风笑了笑,没有伸手的意思。
朴诚宇两手插在裤兜里,也摆着一副臭脸。这不能怪他,无论是谁,被人当面羞辱之后,再见面时还能保持笑脸,那才奇怪。
“我是来向你挑战的!”朴诚宇生硬的华夏语没有一点长进。
“挑战?没兴趣和你玩。”李淳风瞅了瞅他欠扁的样子,扭头就走,“我堂堂华夏外交官,会和你这样没有身份的人玩摔跤?”
“你害怕!你怕输给我们的大国手和医圣!”朴诚宇在他身后扯嗓子大叫。
“你再说一遍?”李淳风顿时火起,什么人敢用医圣的雅号?那是神医张仲景的尊称,竟然又被棒子剽窃使用了!
“你害怕!你怕……”朴诚宇的话还没说完,就惊慌失措想逃向门外。
他看到了一对刀子在一双手中正舞得风生水起,那双手的主人有着半人半鬼的可怕容貌。
“别乱动,我不能保证你身上会少哪块肉。”李淳风冷笑着瞄瞄他的裤裆,“坐下!”
朴诚宇感觉一股寒气冒出头顶,瞅着罂妃对他做出割喉的动作,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
“什么大国手?”李淳风抱着手臂站到他的面前。
“韩国剑道大国手郑肇天,跆拳道大国手崔永权!”提起这个,朴诚宇的嚣张气焰又兴盛起来。
“韩国也有剑道?不是偷窥东洋的吧?你要知道,东洋的剑道传自隋唐,你们都是炎黄子孙的徒子徒孙罢了。”李淳风讥讽的笑着,坐下来和他慢慢玩。
“不可能!”这话是朴诚宇最擅长的华夏语口头禅,“韩国剑道有一千六百多年的历史,是我们的祖先自创的国粹精髓!”
“你是二傻子还是缺教养?一千六百年前,正是大隋朝光辉灿烂的年代,你们高丽人进贡朝拜,顺手牵羊偷走了我们的一招半式,回去之后搞得不伦不类,取个四不像的名字就成你家的,知道廉耻吗?”李淳风用同情的目光瞅着他,连连摇头。
不怕敌人的强大,就怕敌人的藐视,朴诚宇脸上的怒气四溢,敢怒却不敢反驳,因为罂妃手里的刀子仍在划着圈团团转,时不时作出要刺的动作。
“默认了是吗?再说说你们那什么小医生吧。”李淳风得意的笑容舒展开来。
“是医圣!医圣赵圭山!”朴诚宇大声纠正他的话。
“放狗屁!”李淳风拿出一副流氓地痞的凶狠样子,“老子都不敢称医生,你这个赵圭山吃了龙胆了?妄自称圣,他不怕死了进拔舌地狱?”
“赵圭山医圣医术在整个韩国都是第一位的,全世界也没有比他更高明的医生!”这一次,朴诚宇鼓足了胆量和他抗争。
“你怎么不说全宇宙?你把他拉回家当神仙供着好了!”李淳风大声嘲笑这个弱智一样的纨绔,没想到接下来的话让他哑口无言了。
“我的家里就有为赵圭山医圣设的祈愿灯和烛台!”朴诚宇没有当他的话是戏言,“赵圭山医圣医治好我父亲的病,我们当他是全家的救命恩人。”
“好吧,你赢了。”李淳风摆摆手,既然是这样的情况,多说无益,无论如何也不能扭转朴诚宇对这个伪医圣的崇敬,“你要他们来挑战我,就快一点,明天下午,我就要离开首尔。如果没准备好,那就恕不奉陪了。”
“今晚,就是今晚,你敢不敢接受挑战?”朴诚宇眼睛亮了亮,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李淳风应战,这几天在首尔四处活动,该准备的都已经备齐。
“可以。时间,地点。”
“十点钟,奉恩寺。”朴诚宇站起来说道。
“你可以回去给他们捎信了,记住,把能捎带叫上的都叫着,鼓鼓你们的士气,万一你们赢了,也好有将来炫耀千年的资本。”李淳风皮笑肉不笑地拍拍他的肩膀。
朴诚宇紧紧闭着嘴,眼睛恶毒地瞅着他,再转过头,迎上罂妃的恐怖脸颊,逃也似的向酒店外蹿去。
“现在几点?”李淳风目送着他钻进外面的黑色现代轿车。
“自己不会看?”罂妃冷冷地顶他一句,扭头走向电梯。
李淳风抬头看了看,酒店大堂的时钟指向首尔时间八点一刻。
“你干什么去?”
“换衣服,寺庙那种庄严的地方,能穿成这样?”罂妃头也不回,钻进电梯。
李淳风匆忙追上去,差一点被电梯夹到手。
因为白天的发布会和之后的庆功宴,罂妃的打扮很正统,黑色职业装,肉色丝袜,高跟鞋,看上去没什么不妥,就算是参佛拜祭也没有问题,这让李淳风有点想不通。
“每个人都有信仰,我信佛。”罂妃察觉到他异样的目光,扬起半边脸说道。
“你信佛?”李淳风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事情,继而哑然失笑。
“佛在心中,杀人不过是生存的需要,和杀猪宰羊没有不同。”罂妃知道他笑什么。
“喔——还有呢?”李淳风想起当初在金三角魔窟,差一点被罂妃玩死的经历,不知道她对此又能有何解释。
“所以我信佛,信命,因果报应,才有我现在这个样子。”罂妃正色道:“我手里沾满血腥,但没有一个不该杀的人,这个世界人人都是带罪之身,罪不可恕者必须死,佛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你看我这模样是不是佛指定最好的人选?”
“也许,可能。”李淳风无奈点头,有信仰的人精神有寄托,可往往也是最偏激的,无法以常人相待。
罂妃的侧脸漾起庄严的神采,踏出电梯时,她忽而问道:“你呢?”
“我没有。”李淳风笑道:“我只相信自己。”
“你真可怕。”罂妃摇头注视着他,“你把自己当作无所不能的神,总有一天会输得很惨。”
“我不觉的。”李淳风边走边说,打开了房门:“这要看对待什么样的敌人,对付猪一样的敌人,需要搬出神佛护佑?”
“如果是神一样的敌人又该如何?你的自信管用?”罂妃拉开衣柜。
“是神,他给我睡着,是佛,他给我卧着,何况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神,只有伪装神的神棍罢了。”李淳风点燃一支烟,站到窗前背对着她,抬手拉开了洁白窗帘。
黑暗笼罩了他,烟头星星点点的微弱火光下,房间里一个性感的女人躯体伸展开来,曼妙迷离,抖开一蓬长发……
奉恩寺坐落在首尔市中心繁华的闹市区中,比邻商业中心和五星级大饭店,是一片稀缺的净土。首尔的寺庙原本就少,教堂却多的出奇,因为处在市区和富人区的缘故,奉恩寺的香火一年四季异常鼎盛,也是为数不多的佛教徒必瞻之地。
游客如织,虔诚的佛徒是不分国界的,悬挂在大殿广场正上方的祈愿莲灯,垂下上万条祝福的丝绦,四方香炉里,永不熄灭的香火随钟声飘扬在这静谧的寺院,释迦牟尼巨型立像前跪满了弯腰屈膝的人们,明如镜几的大理石地面映射出一张张肃穆谦卑的脸。
“这就是奉恩寺?怎么搞得像花楼?”站在寺庙外的李淳风举目看向其中花花绿绿的莲灯、祈愿幅,口无遮拦地笑了。
打扮一新的罂妃也搞不明白,这间寺庙和传统的佛殿怎会差别如此之大,彩灯从庙门直伸向远处,交织迭宕的五光十色铺出一条七彩的路,抬头看去,遮蔽天空的许愿灯不禁让人想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场景,这哪像寺庙?完全变质了!